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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贞吉踌躇了一会,也没太委婉,道,“你们知道当年的韦家和万家,最后是以什么终的尾吧?”

    韦家出了个韦后,是万后前的周朝皇后。

    韦家比万家的下场好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韦家因韦后的落败,最后败走京城,据探子说,现在现在韦氏家族深居在一州的某个穷县,尽管韦家在那个县过得还算可以,但现在的韦家,一半的人已经务农了。

    而韦家,也是世代不许出仕,前途无望。

    则万家是彻底消失了。

    她已经为柳家已经规避过一次风险,接下来柳家怎么走,她可以代为安排,但要是柳家不按着她这个皇帝的身边人定的底限走,到时候她就是如来佛祖,有那通天的本领,也救不了柳家。

    只能丑话先说在前头。

    柳之平现柳贞雯面面相觑,随后柳之平沉声道,“娘娘的意思,我是明白一些的。”

    柳贞吉没多赘言,道,“别爬太高了,别冒尖儿,也别出风头,小心驶得万年船。”

    兄长姐夫为何要出外磨资历?还不是让他们规避京中的风险。

    低调才能活得久,秀风光的,越高调,越离死期不远。

    柳贞吉保不了柳家世世代代,管不了以后的柳家人犯不犯错,只希望在她这一代,能护眼前的这两个家人平安,而不是落得像之前的韦家和万家一样的下场。

    例如像她大哥那样的人,要是真让他得愿了,柳家也不过是再走一遍像韦,万这样的家族一样的过程。

    “人可以有野心,但野心最好不要大过于自己的本事。”柳贞吉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柳贞雯听妹妹眉眼不动地吐出字句,那双媚眼停在妹妹的脸上忘了动……

    从几何时,印象中那个动不动就爱撒娇掉眼泪的妹妹,变成了眼前这一个淡语之间灰飞烟灭的承武后。

    “姐姐……”柳贞吉迎上她的眼睛。

    “我听你的。”小时候是她带着妹妹走,现在换妹妹带着她走,母亲走前,叮嘱她要顺着贞吉儿一些,说贞吉儿会替他们安排好下面的事,只管听她的就是。

    亲眼见过承武皇后,柳贞雯已经明了母亲的话意。

    不是他们不能耐,而是只有妹妹这个身边人才知道,怎样才能在承武皇下面活得久些。

    说起韦家,和万家,都是娘家人发了狠,贪图不该贪图的,最终落了那下场。

    野心大过了本事,谁能说那发难的当家人冤屈了?

    害苦的,都是下面那些做不了决策,跟着家族一块活的世代子孙们……

    她有孩子,她不想步韦,万的后尘。

    “皆依娘娘的。”柳之平也没有意见。

    柳贞吉见他们都点了头,心中的郁气总算消散了一点。

    她也不怕辛苦,怕就怕,一翻苦心付诸东流不算,最后还要遭亲人憎恨。

    人一旦得了高位,得意忘形了,权力会膨胀**,哪怕自己不想,也会不由自主地被人架在虚华上变得面目全非……

    柳家必须接着低调,像她大哥柳之程那样的想法,是万万不能有的。

    “那,”柳贞吉说到这慢了一下,才接道,“渭明柳家那边的人,在这边住得如何?”

    再拖怕是珠子要串好了,柳贞吉直接进了她此次来的正题。

    “本家那边,”柳之平赶紧说道,“说还望娘娘舍几个大通书院的名号,族中想送几个人去读书。”

    大通书院是国子监下面的书院,一般经过大通书院的六个主持先生的考试,才能进国子监。

    “你看几个好?”柳贞吉默了一下,就知道柳之平是决定跟渭明柳家联手了,本家都出来了。

    就是不知道他看中了几个人。

    “三个。”

    “嗯。”柳贞吉轻应了一声,转向柳贞雯,“姐姐怎么说?”

    在她这里,姐姐跟二哥的地位是一样的,且可能偏着心,柳贞吉对她姐姐更要包容一点,也愿意从她的角度为她多考虑一些。

    “这是二哥跟我商量过的,那三个一个是族长的孙子,算是我们的小辈,是嫡系人马,给了他,不管成不成事,族长家都是欠我们的,另两个,一个算是我们的堂弟,一个是堂侄孙,年纪有些偏大,但学问不错,虽说也是本家选过来的,但我看过,两个品德还算过得去,不是翻脸无情之徒。”柳贞雯沉下心,把话一一道来。

    “三个,那好。”柳贞吉稍一思忖,点了头,又道,“族长在?”

    “给你送去信后,就住家里没走了。”就为了等她,柳贞雯道,“妹妹见吗?”

    柳贞吉想了一下,道,“我问问皇上去。”

    说着就起了身,留下柳之平与柳贞雯诧异地面面相觑。

    柳贞吉出了门走了几步就到了正堂了,进去后,就见已经串好珠子的承武皇无聊地抛着那串玉石珠子,看到她来,一把把抛到半空的中玉石抓到手,站起来道,“走。”

    他迫不及待,她哭笑不得。

    柳贞吉赶紧上前抓了他的手,问了要不要见柳家族长的事。

    周容浚伸手把她头上有点下垂的步摇插稳,“你想见?”

    “我听你的。”柳贞吉很顺从。

    她倒不是没主意,而是有时候,她愿意听听他的主意,也愿意按着他的办。

    感情里,讲不来太多原则规矩,顺几次对方说的话,得来的只会是对方的更多喜欢。

    没有哪一个被爱的人会喜欢那个爱自己的人,老把别的东西看得比自己重。

    她现在也不过是想告诉他,柳家是重要,但重要不过他。

    “听我的?”承武皇明知她打的什么主意,但还是忍不住笑。

    他当然知道她怕他因她过于在意柳家,对柳家更加不喜,所以老哄着他,让他觉得就是一百个柳家加起来,也不够他一个小指头在她心中的重要。

    可就算再清楚不过,他还是每次都能被她轻易哄住。

    见他似笑非笑,动机确实有些不纯的皇后娘娘脸上一阵的发热,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听我的就别见了。”周容浚摸摸她的耳朵,淡道。

    不是不想顺着她,而是没什么好见的。

    她一国之后,岂是人想见就能见的。

    这么轻易见着了,有些人就要顺竿子往上爬了。

    还不如再候候,看看人值不值得见。

    “嗯。”柳贞吉直接点了头,也没想。

    他们走时,没人跟他们说柳之程的事,柳贞吉也没问。

    这趟出宫,把原定回来的时间要早些,离傍晚还早得很,周容浚也没有回德宏宫,与柳贞吉留在了永安宫用膳,直等到太子与丞相用完膳,他这才悠悠地回了德宏宫,跟丞相处理政务去了。

    **

    八月底,入秋都有一个来月了,天气还是炎热,往年这个时候,秋老虎也快要过去了,眼看要进入深秋的季节,京城还是一滴雨也没有。

    举家来京的各地富商,却多了起来。

    屈奴,西域与卞京的商路开通后,承武皇要选皇商,这令各地的富商纷涌而至。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滴雨没下的卞京,因这些富商的到来空前的繁荣——富商能每天使十两银子买五担冰,更是能使上几千几万两银子,只为寻一处有井水冒出的屋子。

    热闹的卞京,百姓们只知承武皇登基后,仁政不断,京中雨水下,皇帝下令,令有井水出的人家,每天需让人挑水五十担,不得一家藏私——就是官井,也是如此。

    江南的富翁来京后,也是暗暗心惊承武皇在京的威名。

    商户出身的秦家家主到京后,四处打点,却发现京中的官员,没有他在江南那边的官员来得好打点,那手中的银钱珍宝,竟是送都送不出去。

    当朝圣上,去年在朝廷上下了殿堂,指着一个不过收了十万两银子的一品大员的鼻子道,“再让朕查出一次,朕灭你三族。”

    此言过后,直至如今,无人有胆再触承武皇的霉头。

    这事,还是秦家用了三万两,从一个暗中不透露身份的掮客口中问来的。

    得知了四处的官员不好打点好,秦家也没气馁,接朝廷定皇帝的规矩,上了户部,先交出祖先五代以内的案比。

    案比属实后,才能征得资格。

    秦家这案比,他们是做了假的,但这事他们已经在江南打点过了,县州都已备了册,想来户部就是调卷来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开王走后,由和王监察户部。

    当王尚书拿出秦家的案比找上他后,和王打开案宗看了一遍,眼睛一缩,道,“这事如若是真,王大人得跟往宫里我走一趟。”

    “自当随王爷同去。”户部尚书王淦肃穆道。

    昔日反臣余孽重返卞京,此事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