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宋时归 > 第二卷 汴梁误 第二卷 汴梁误 第一百七十三章 雷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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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前街中,一处梅huā掩映的小楼当中,箫声呜咽徘徊。四下里暗香浮动,偶尔一个娇俏使nv轻轻走过,身上钗环相击,发出风铃般的声响。

    在热闹的汴梁城中,这里幽雅清净得不似人间。

    这里自然就是李师师居停所在。mén外散布着禁中散指挥押衙班直,还有皇城司的使臣。虽然没有人着官袍,也没有呼呼喝喝的。可是汴梁人都知道,高高在上的圣人,今日又从禁中而出,驾幸此间了。

    此时此刻,赵佶正一身轻裘,也未曾戴帽,斜倚在胡chuáng之上,tuǐ上盖着白叠布的遮盖。案头陈设着新鲜的荔枝,拈了一颗正朝口中放。双眼却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口倩影。

    倚窗吹着dòng箫的,正是李师师。一管白yù箫在她手中,真分不出到底是yù白还是她的手白。她青丝松松挽着,垂在肩头,光可鉴人。偶尔看一眼赵佶,眼神中满满的都是chūn意。

    在这里听着李师师鼓瑟nòng筝,抛开所有烦心的事情,赵佶只觉得乐不思蜀。

    一曲既罢,李师师放下手中yù箫,白了赵佶一眼:“还是圣人呢,只是在那里用贼眼觑人,好没来由,luàn了两个音,却不是奴的错。”

    这一声抱怨,nv孩子闺怨似有还无,能渗进男人骨头里面去。赵佶向来自以为作为皇龘帝,就是男人中的男人,当然不能免俗。

    这几个月来,李师师的气质越发的清冷了。越来越向天上仙子的程度发展。这样美则美矣,未免却让人有点疏离感。就是下手调nòng都有负罪的感觉。

    今日却是久矣不见的风情若此,整个人仿佛都活了过来。赵佶身在其间,早忘记了自己姓赵还是姓柴。

    他拍拍身边卧榻,笑道:“师师,到朕身边来。”

    李师师又白他一眼:“奴却不去,泥人还有三分土xìng子呢,长远不来奴这里。一来却要奴这般恁般的,奴便这般轻贱?”

    赵佶整颗心都疼了起来,忙不迭的从榻上起身,走到李师师身边,mō着她柔顺的秀发。李师师又把头扭向窗外,就是不看赵佶。

    赵佶叹口气:“还不是朝中那些俗事多?那帮东华mén唱出的大头巾,委实可恶。处处都要朕容忍退让。可是现在偏偏又离他们不得…………得用之臣,日渐凋零。就算新发掘一两个,也不是省心的,连河东luàn事这等事情都生得出来!这等人,让朕怎么敢放心用,全力维护?只能从了那些大头巾的意思。但又怕这一退让就不可收拾…………朕不要做被群臣挟制的圣人!”

    本来满心的柔情,说起朝中事,赵佶忍不住又烦恼起来。

    李师师悄没声的伸手过去,握着赵佶的手。她的小手冰凉柔软,让赵佶的心一下就软了下去。

    这位圣人放软了语调,轻声道:“不说这些没来由的…………今日已经饮了屠苏,算是消散了一下。朕就是yù在你处停留久些,也是为难。还得回到禁中时时看着有没有什么事情突然生出来,累朕修行不浅啊…………”

    李师师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稍停少顷,眼泪就扑簌簌的落下来。却没有哭声发出。

    这等模样,让赵佶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李师师今日是火力全开,本来这般作态已经足以让赵佶意luàn情mí了。她更拿着赵佶的手,在自己柔嫩的脸颊上面摩擦,一副不胜依依的模样。

    此时此刻,已经不必用什么言辞,赵佶就算是生了八条tuǐ,也离不得马前街李师师居所。

    他长叹一声:“师师,你又何苦如此?要知道你心中只有朕,朕心中何尝不是只有你?今日不去了!就留在此间,与你说一宵亲密话。你有什么要求,朕无有不从,好不好?”

    李师师抹抹眼泪,坐直身子勉强一笑:“奴也读了几本书,现今朝中事情多,奴这般留下圣人,岂不是成了狐媚huò主?奴如何担得起这个罪名?”

    赵佶冷笑一声:“你一个小nv子,从来未曾向朕要什么东西,怎么就成了狐媚huò主了?偏生那些读尽了书的人,又要在朕手里要功名权位,还要在朕面前摆出耿介模样求一个好名声。有此还是不足,甚或在朕儿子身上用功夫,要保一家几十年上百年的富贵!什么事情,都怪在nv子头上,这些须眉士大夫,愧也不愧?只情不必理他们。朕只深恨,先祖太慈,将养得这些文臣尾大不掉,什么事情也做不成。朕就yù稍有振作,也被重重掣肘…………今日就不想这些烦心事情了,还有屠苏否?将出来,朕与师师你一醉!”

    赵佶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将朝中文臣骂到了骨头里。

    现今朝中文臣,固然不堪。可赵佶深恨群臣掣肘,无非就是恨不能让他如以前一般为所yù为,还要有诸多顾虑罢了。乌鸦不必笑猪黑。

    可这番话,总算是难得有点君王气概了。

    李师师静静听完,破涕展颜,嫣然一笑。

    周遭一切,在这笑颜当中仿佛都失却了颜sè。

    此时此刻,赵佶哪里还有半点想离开此间,回到禁中的意思?~~~~~~~~~~~~~~~~~~~~~~~~~

    富丽堂皇,歌舞升平的汴梁以北。云内诸州苦寒之地。

    在应州迤西的崇山峻岭之间,一行人马,正在山道间逶迤而行。

    汴梁已然隐隐有了一些chūn意涌动。可是在云内诸州,仍然是一派风刀霜剑景象。山岭之间,大雪没脚。鸟兽绝迹,山风如刀一般在破碎的山石崖壁上呼啸碰撞。

    就是在这等天候,这等险峻难行的道路上。这一队人马,丝毫没有畏难停步之意。只是沉默的向南而行。

    这队人马在山间道路蜿蜒曲折,拉出去好长一条。人不过只有四千人左右的样子。用的骡马却有万余头。行列之长侧身其间,头尾皆不可见。

    大队骡马身上,都累累的扛着驮着兵刃甲胄,干ròunǎi酒。压得这些驮畜都吐着长长的白气,身上已经被汗湿透了,一步一步的艰难向前。

    身上裹得厚厚的牧奴,错杂在骡马大队之间,步行跟随,差不多也有二三千人。这些牧奴前后奔走竭力驱赶着这些已然筋疲力尽的骡马驮畜,不时有鞭huā炸响之声,呼斥吆喝之声传出,震得身边山崖上的白雪不住簌簌的落下来。

    队伍前面已经上了一个险峻山岭的半山腰,这山道是依着崖壁在半空中凿出来的。宽仅一人一马而过,向来是悍不畏死,只求富贵往来边地贩卖茶马的行商们惯常走的道路。可是哪怕是他们,在这种天气,也绝不会走在这冰寒湿滑的道路上挣命。

    在这等山道上,队伍向前挪动得极慢,小心翼翼的几乎是在向前蠕动了。突然之间队伍前后就响起一声短促的惊呼,就看见一匹驮马长嘶惨叫着从山道上摔落一个牧奴跌坐在山道边上,牢牢抓着掩埋在雪里的一根枯藤,脸sè比身边雪堆还要煞白。

    驮马轰然落入绝壁之底,只jī得头顶雪粉扑簌簌的又落下一点。队伍停顿一下,带队之人呼喝号令之声又响起来,这不见头尾的大队,慢慢的又开始蠕动起来。

    在山巅上银术可和一众军将在亲卫簇拥下裹着皮裘,都低头看着脚底下这长长的行军队列。

    在大同府闷了这么久,镇日里只能和草原上那些sāo牧奴打jiāo道,对于正站在征服掠夺巅峰上的nv真武士而言实在是太无趣了一些。

    而且突然冒出一个什么直娘贼的复辽军,再加上一个不知真假的辽人蜀国公主,在应州整治防务,堵住了nv真大军将来南下通路。这在军事上也是不能接受的局面。

    等宗翰从上京回来大家这些留守军将,如何向宗翰jiāo待?他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持南下通路畅通,等到开chūn,就算不南下攻宋,说什么也得将云内诸州扫平了!

    银术可做出了南下攻打复辽军的决断之后,留守nv真诸将,人人拥戴。个个兴高采烈。

    倒不是没有人提议干脆就直接南下,将应州打下来就是。银术可也不多说什么,带他们到应州左近走一遭,看看地形就成。

    nv真此刻强悍敢战不畏死不假,可是并不代表他们就会去白白送死。应州城小而坚,正是军事上最为难攻可称要塞的所在。

    大城往往反而是易攻难守的,因为城大则需兵就多。兵力稍稍差一些,就代表城防上好大的破绽。

    而且大城往往都不在险绝之地,反而都是jiāo通便利的所在。不然也不能形成如此规模,周遭村落市镇也依附着大城有相当规模。围城而战,野有所掠,足可支撑大军。而且可以搜集足够资材打造攻城器械,也有足够地方摆得开这些攻城器械。什么样的攻城手段都能用上去。

    最后一个原因就是城大则留兵民必多,后勤也是一个大问题。一旦围住,城中每日消耗都是巨大的数字。反而不见得能支撑太长时间。

    在险要必争的地势择地建起的小而坚的城塞,就避免了以上弱点。

    城小则不多兵就足用。地形险峻,周遭接济无多,大军难以长久在外围困。攻城器械也摆不开很多用不上。而且积储一定数量的粮食军资就足以供不多的守军长久支持下去。

    在萧言所经历的真实历史上,钓鱼城就是这等小而坚的城塞的代表,不多守军依托此处守了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几十年!méng古人死了一个大汗也没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