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赤子（中）

    第三十九章赤子（中）

    （本来想缩写战斗的，但不知道为什么...._(:з」∠)_)

    －－－－－－－－－－－－－－－－－－－－－－－－－

    在雪山的第二阶梯上，小武发现了阿雪的身影。

    她独自一人走在雪地上，身上的红色凝聚成冰，仿佛一具猩红的盔甲。

    那不是她的血，而是惊惧的犯人们在临时前拼命在她身上留下的怨记。

    喷火龙压低角度，贴近地面，将小武放下。

    听见后方的动静，阿雪慢慢转过身，满身猩红冰渣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些人，必须要杀吗？”比阿晓了解得更多的小武，并没有太多废话。

    “这是我存在的理由。”阿雪回答。

    “非杀不可？有些人罪不至死，滥杀也会给你惹下很多麻烦。”

    阿雪微微晃头，似是不解，“为什么非要阻止我？明明就算杀光他们，也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影响，为什么要有这么大反应？”

    小武吸了口气，继而冷笑，“那阿晓呢？这样伤害你的伙伴，也有理由吗？”

    “那并不是什么难治的伤吧？我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这就是你对待朋友的方式？”

    “她不是我的伙伴，你也不是，我并不记得你们，请不要再来阻拦我了。”

    阿雪转过头，想要继续向前走，但站在她身后的小武却没有离开的打算，只是冷笑看着她。

    她不得不再次回过身，她没有把握面对小武可能的突袭，对方冰冷的眼神完全不像会放任她离开的样子。

    她拧紧了手中的刀柄，拔刀出鞘。

    但是比起小武，她还是差太远。

    两只幽灵精灵转瞬就被百炼击飞。

    长刀划向小武，被露露的念力所阻拦。

    刀身上传来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露露的念力未能将其完全抵消，刀像打滑一样斜侧着划向小武的肩部，小武向侧一让，避开刀锋。

    阿雪按动扳机，刀锷上喷洒出带电的蛛网。

    但小武不是只会被动接招的木偶，避开刀锋之后片刻不停，向前错步，与阿雪擦肩而过，蛛网堪堪捞到他的影子。

    他微微矮腰，伸手向下，抓住了阿雪的脚脖子，随着前冲向前一带。

    阿雪顿时面部朝向，狼狈地向地面扑倒。

    她快速地向下伸出手，想要撑住自己，但小武再次用力一拉，就将她拉飞了出去，在地上连续翻滚。

    她挣扎起身，两只幽灵精灵再次扑上想要替她掩护，但即便是面对熟识的飘飘球，百炼也毫不留情地一拳将它打飞，雪妖女借着间隙向百炼发射急冻光线，却被空闲的马尾挡下，马尾张成不断开合的大嘴，随着百炼的冲刺将射来的光线一口口咬碎，在转瞬的接近中雪妖女被百炼击倒。

    刚站起身的阿雪低吼一声，刚刚仓促举起长刀，便被小武接近，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正脸上。

    她后仰着头，踉跄倒退几步，翻滚在地。

    停息片刻，她颤抖着双手撑地，想要将脸从冰冷的雪地里抬出来，断开的鼻梁似乎伤害到了神经，视野不断地发黑，手脚里的力道都仿佛泄了出去。

    她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意志的力量不断抵抗着肌肉的乏力状况，让她像是癫痫一样四肢抖动。

    但即便会如此狼狈，她还是撑着手，慢慢地爬了起来，伸手握住一旁的长刀。

    小武冷眼旁观，目光看向她手中的刀。

    “这就是你的复仇？用我造的刀来倒捅我们，这也是你复仇的计划？”

    “不要阻拦我！”她握紧手中的刀，身体的颤抖正在慢慢平息，“不要阻拦我！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

    “你根本不明白那种感觉！你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曾经做过什么！你能懂吗？我的那些伙伴。”

    他们每日每夜都在哀嚎，那些人却只是不管不顾地向他们注射着各种各样的异物。

    “你根本不懂！你不会懂的，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却什么都做不了，想要替他们报仇却连他们的样子都记不住，什么都记不住。”

    她的记忆早已快支撑不住，她忘了她自己，忘了那些饱受折磨的伙伴的面孔，甚至忘了自己曾经遭受的那些苦难。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唯有同伴们深植在她体内的细胞，那些刻骨铭心的仇恨在提醒着他们曾经的过往。

    过去的事就再也无法挽回，但别以为遗忘就能等同事情没有发生过。

    哪怕她失去所有，也要那些人付出代价。

    “我一定会，杀光他们！”

    她向着小武怒吼。

    小武不为所动，“所以，关于我们的情报是你泄露出去的？搜查队的也是？阿晓也是，曼尼奇也是，他们因你如此，你也不过是在重复之前那些人曾对你们做的事而已。”

    阿雪紧紧握住手中的刀，指甲在掌心里掐得渗血，“那又怎样？”

    “这世上的邪恶如此之多，曼尼奇那样的好人不也是被迫害到切锋来的吗，他迟早要被他们再推一把，不如就让我来！用他作为代价我可以杀死那么多的坏人，这样的牺牲难道不值得吗！”

    她向小武声嘶力竭地大吼。

    小武扯了扯嘴角，“狗屁不通。”

    他慢慢迈步走向阿雪，“正义的牺牲？你我有什么资格替他人界定生命的重量？”

    阿雪握紧刀，举向小武，哪怕实力再悬殊，她也从没有放弃的打算。

    “自己犯的罪孽，就给我老老实实地承担下来。”

    小武直直走去，最后却与阿雪擦肩而过。

    “既然你已经举刀，那就做好被我杀死的准备！”

    －－－－－－－－－－－－－－－－－－－－－－－－

    雪山高空迎面呼啸的风寒如割骨，仅就这点，花子也不得不佩服那位面不改色地骑着精灵与她们游斗了二十多分钟的老人。

    在老人与爱兰的对话中，花子得知了对方的名字。诺斯，这个名字如她所料，正与联盟公布的现任虫系天王相同。

    花子、爱兰、诺斯三人，骑着各自的精灵，在高速的飞行中不断寻找对方的破绽，已经不知不觉越过了雪山的第三阶梯。

    正如安达所说的那样，岁月的积淀就算不会让一个人的实力无限制的增长，也足以让他好好弥补自己各方面的短板，诺斯以一敌二，也并未显露出丝毫的颓迹。

    诺斯所乘骑的那只精灵不出所料，应该就是曾经袭击学园交接现场的那只神秘精灵。它之所以神秘得连曼尼奇那些高级训练家都无法辨识，不仅是因为它的速度极快身影难以捕捉，更因为它本就是一种尚未被大众所发现的新型精灵。

    形似超音波幼虫（NO.329）和阳阳玛（NO.193）那样的蜻蜓精灵，但外表却要凶狠狰狞得多，眼睛进化成类似护目镜般的占据大半脸庞的复眼，几乎能捕抓三百六十度所有角度的景象，强健的下颚和硕大的利齿曾经轻易地在高速中撕裂沙奈朵的身体，头背上竖立着三片鳍片与两侧长着蜻蜓特有的网状翅，尾部还有一片单独的鳍片和一对小翅膀能够帮助它在高速中灵活地扭转方向。

    梅卡阳玛（NO.469），诺斯的这只精灵强得出奇，诺斯从头到尾都没有再放出其他精灵。

    花子与爱兰已经陷入了对方的节奏。

    这是光明正大、以力压人的阳谋。

    她们在诺斯的追击下不断加速，渐渐变成骑虎难下，高速之中再任意放出额外的精灵，那只精灵总会有短暂的停滞，在这样的高速下片刻的机会都足以让那只梅卡阳玛撕碎停滞的精灵。

    在梅卡阳玛的逼迫下，天空与地面被分界，天空变成封闭的战场，她们被迫使用飞行精灵不断地进行游斗，无法轻易地减速，更别说降落地面，瞬间的破绽都可能被对方捕捉，她们疲于飞行，而对方的速度，正在越变越快！

    甚至连波克基斯这样虽然没有鸟喙却也被归类为鸟精灵的飞行精灵，也被这只虫精灵利用速度与力量牢牢压制。

    梅卡阳玛在震动翅膀时翅膀末端的区域红得发烫，两道描绘飞行轨迹的灼热气流甚至包涵着某种震荡，像是锋利的刀锋一样能将人轻易切割。

    那是激波，只有一些飞行器或者烈咬陆鲨等少数速度极快的精灵才能在飞行时产生的震荡。

    这只精灵与小武的铁面忍者一样，是可怕的“加速”特性，在预热之后，它的速度正在无法阻挡地向上疯狂拔高，而且它的身体素质与耐热能力远比铁面忍者强大，整整二十分钟的加速，它的速度仍未有达到极限的意思。

    它轻而易举地接近爱兰与波克基斯的背部上空，迫使着爱兰调转方向向下俯冲，两只精灵紧紧相随，在梅卡阳玛的逼迫下波克基斯开始一前一后如双螺旋般地向下进行滚筒式飞行。

    梅卡阳玛双翅上的赤红热线在空中螺旋拖曳，轻而易举地剖开空气，使空气形成龙卷风般的轮廓。波克基斯用妖精之风包裹自己和爱兰的身体，在表面形成一层导流的护罩来提升自己的速度与避免高速中空气的摩擦，但即便有这样的保护措施，爱兰依旧已经摇摇欲坠。

    飞行中的各种高难度动作让她的感官几近失灵，不断地翻滚甚至让她无法辨识天空与雪地的区别，重力的不断偏移拉扯她体内的血液，让她的大脑失血缺氧，昏昏沉沉。

    这是对方的计谋，也正是野外无限制对战的残酷之处，身为训练家的人类必须与精灵一同承担压力，任何一方掉队都会酿成惨重的后果。

    但她没有放弃，她仍能勉强支撑，因为她是一个失明的盲人。

    她不会产生像普通人那样在飞行过载中产生黑视现象。

    放弃了视觉的她，紧贴在波克基斯身上，尝试着将其他所有自身的感官也一并丢弃。

    她将自己关进黑屋之中，只留下最后一束光芒。

    那是沙奈朵用念力为她搜集的讯息。

    她将百分百的信任交托给自己的精灵，只留下一颗冷静的大脑正在思索着。

    “还记得吗？波克基斯。”她双手抓着波克基斯的犄角，贴在波克基斯背上，轻声呢喃。

    波克基斯无暇回应，它正全力以赴地压榨着自己的体力，以最极限的飞行姿态与梅卡阳玛回旋，从它毫无迟疑的动作里爱兰得到了回应。

    上一次，不知天高地厚的她正是在野外向诺斯发起了挑战，与波克基斯在高空的一次猛烈拉升中，眼球被可怕的力量压迫，彻底丧失了光明。

    但这一次，波克基古仍然无所畏惧，它同样相信着自己的主人，相信着她能够与它一同完成这次突破极限的飞行。

    “来了。”她站在黑暗之中，只余最后一缕沙奈朵编织的阳光沐浴在脸庞上，准确地抓住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花子的毽子草从旁飞来。

    在滚筒飞行中他们转瞬接近地面，两只精灵先后开始拉升前身，地面上积雪飞扬，湍急的气流在地面与翅膀间形成无形的气垫，让精灵像跳跃般地再次向前方大幅度跃升。

    而就在混乱的飞雪与气流之中，黄色的粉末悄无声息地混杂其中，袭向了穿行而过的梅卡阳玛与诺斯。

    麻痹粉。

    诺斯在高速的交错之中，冷冷地看了花子一眼。

    没有防护直接与寒风接触的他自然能感觉到皮肤上那种麻麻的触觉。

    对四肢的感应虽然下降，但他凭借着意志力的克服，仍能紧紧抓住梅卡阳玛的身体。

    而梅卡阳玛若不是凭靠“加速”而带来的高热体温能杀死绝大多数的毒性，此时恐怕早就速度衰减了。

    对方实力不是很强，但却很擅长毒系，生物天然合成的毒素比人工的制毒更精妙也更可怕，如果不是那只毽子棉太缠人，他早就先解决这个小女孩。

    那只毽子棉像纸片一样的轻巧，每当梅卡阳玛袭向它时，它就借着梅卡阳玛带起的气流顺势躲避，根本无法抓住，所以诺斯才会选择将压力全部集中向爱兰，想要争取在梅卡阳玛陷入麻痹前，率先解决掉爱兰。

    而看起来只能起到干扰作用的边缘人花子，同样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从对方的眼神之中她看到了一种常见的神色。

    那是因为年龄太小而对她产生的实力低估。

    尽管她从不屑装腔作势，但也不得不承认利用对方的轻敌本就也战术的一种，在面对比自己强的敌人时更是一种异常奏效的战术。

    她游离在两人争斗的边缘，察觉到了能够致胜的胜机。

    从诺斯扬起的风衣下，她的巢之瞳能够清晰地看见诺斯腰带上悬挂着的四枚精灵球，这意味着诺斯的队伍并非满员的状态，只携带了四只甚至三只精灵。

    他在前来这里之前想必以为大局已定，根本没想过会遭遇高强度的战斗。

    甚至有能致他于死地的对手。

    爱兰的实力终究还是差诺斯一线，最后能将尖刀送入诺斯心脏的人将是她花子。

    这是信息上的不对等制造的胜机。

    安达向诺斯隐瞒下关于苑族等人的信息恐怕也只是想为诺斯制造一些麻烦，恐怕从未想过有人真的能将诺斯杀死吧？

    任谁都没有想过，苑族竟然会有一位十岁的天王。

    与诺斯估计的完全不同，花子的毽子棉是货真价实的天候级精灵。

    草系精灵在大众的印象中素来实在太过柔软与弱势，以至于让人们无法想象当草系精灵强大到天候级时，是如何地利用自身撬动天地。

    花子曾在离苑镇不远的西海岸亲眼见识毽子棉族群随着地球季节变幻的季风向远方飘荡的壮观景象。

    那就像在天空中棉花组成的潮汐浪潮一样，毽子棉们汇聚成一片白色，随着风的飘荡不断抛洒着棉花的孢子。

    毽子棉既拥有棉孢子这样特别的草系技能，也能够使用杂技演员、飞跃这样高难度的飞行系技能，它们是十足灵敏的御风者。

    风在最初带动起了它们，它们同样在用潮汐般的涌动维系着风力的前进。

    当它们一同在天空中，随着风不断上下起伏时，早就无法弄清，究竟是季风带动了它们，还是它们带起了季节的变幻。

    而花子的毽子棉，正是毽子棉中的最强者，能够足以推动区域季节的变幻，季风的化身与使者。

    如果它全力掀起风暴，足以压制梅卡阳玛的飞行。

    花子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一鸣惊人的机会，一个给予对方重击的时机。

    过去的她总是苦于无法找到突破天王的关键，而如今真正投入天王级舍命搏杀的生死之战中，感受对方极具压迫的气势，她才明白自己究竟缺乏什么。

    她其实什么也不缺。

    她缺的就是这个。

    这样无所畏惧的自信与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