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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还不来,早知道不给那么多了,真够......”这个被围坐在中间,一会儿朝着叽叽喳喳的姑娘们说英语和匈牙利语,一会儿又嘟嘟囔囔着我们的语言,面色旁人一般看不出,但我一看便知是相当不耐了的人不是吴煜凡那二货么?!

    不得不说,社会能力真的很强,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又当上画家了。

    佩服佩服。

    告辞。

    就在我佯装看不见,迅速扭头准备撤退的时候。

    “诶!小姐,别走!”还是被发现了。几乎是瞬间他眉头舒开,换上一张笑颜,变脸变得不要太快,起身穿过人群,挡住我的去路,“你长得这么漂亮,我今天必须得给你画一张。”

    嗯,我即便确实长得这么漂亮,可这话我怎么这么不爱听呢?

    什么叫必须?

    那我今天就必须不能让你画一张了。

    “不画,没钱。谢谢你吧。”我只瞟了他一眼,越过他继续迈步。

    表现得活像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很有礼貌地拒绝,毫不做作。

    啊,不对。

    和他比,我本来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吴煜凡可能是没料到马屁竟然没拍成功,而且还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个闭门羹,笑脸一下挂不住了,“我给了你那么多,你买什么了就没钱,钱呢?东西呢?”

    这盘查的眼神,这质问的口气,像不像妈,就问你像不像。

    可惜啊,像有什么用,又不真是,你说对吧?

    我眼睛一翻,“你谁啊?!我认识你?我有钱没钱你管得着么?”

    舌灿莲花有没有?我都佩服我自己。

    他连眨了好几下眼,紧抿了抿唇,点点头,“你行,你厉害,你这是把刚才的话还给我了,宝贝儿,你可以啊!”

    对我频频夸奖,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嘿嘿嘿。

    大庭广众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表扬我,这多不好意思。再接再厉,相信我,我下次一定可以更棒!

    我不说话,只是扬扬脖子,可高冷了。

    别夸我,我这个人不禁夸,你再说两句我可能得骑你脖子上内什么了。

    “嘶......”还没等我说什么,影帝深吸一口气,又是自己调节好自己,重新挂起浅笑,放缓语气,“小姐,你长得跟我心上人一模一样,我太激动了,没钱就没钱吧,我今儿免费给你画一张,快来吧。”

    客官,你来,你快来玩儿啊!一起快活啊!

    一再热情地把我往他的戏台子上请,那股子殷勤劲儿仿佛问你办卡不办卡的Kevin。

    所以,新剧本的角色最终敲定就是街头画家了,不改了是么?

    好的,再告辞。

    台词太老套了,我这些年演技尽管一直上不去,但怎么可能掉价儿到接这种小公司低成本的无脑烂戏,给他一个请你自重的眼神,装聋作哑不搭那个茬儿。

    可能是为了营造一个更加轻松随和的环境气氛,也可能纯粹是因为拍摄不顺利情绪激动给热的,吴导摘下头上的棒球帽,拉开夹克外套放松了放松。

    “不要钱,还不来?有便宜你都不占,怎么傻乎乎的呢?”你哑,没关系,因为我瞎啊!他仿佛看不到我的表情,又进一步推销诱惑。

    嗯,演得不错,很接地气,办卡的一般一开始都会骗你说不要钱的嘛。

    套路,大家都懂的。

    占便宜准没好事儿,尤其是占这种良心长年离家出走的人的便宜,我这儿紧小心慢注意还老时不时中招被坑蒙拐骗呢!我要是真傻乎乎的,才会掉进他挖得这么显眼的陷阱里好吧?

    等待。

    ............

    一片寂静。

    尬。

    尴尬。

    hin尴尬。

    “......该你了,说话。”对戏不成,拿棒球帽的那只爪子伸过来杵了杵我的肩。

    动手了动手了,看见没有,推搡上了嘿。

    “请先拿开你粗鲁的手。”说什么,你想让我说什么?这位网友,哦,现在是名画家了,您先是上个好狗不挡路,再之后拉链一拉风衣一敞,初次见面这么风骚,我还以为临场又换第三个剧本了,要露出满怀的大金表逼我买呢。

    定了定,那爪子到底是移开放下了。

    “往后退。”站过去一点儿,别离我这么近,距离,懂么?咱俩又不认识,你上来就靠我这么近传出去你是无所谓,我还要不要这张脸了?!

    踟蹰,还是退了。

    很好。

    “道歉。”我挥手扫扫肩膀的灰尘,看也不看边上的莽夫。

    你这是对一位女士该有的行为么?何况还是位矜持的淑女!

    道歉,你必须道歉。

    “......我......”嗯?你什么?

    “是,我失礼了。”嗯,你确实是太失礼了。

    有批评也得有表扬,这里就得夸一下咱们吴导了。你看,人家虽然做人不讲什么素质,但是作为一个演员,那这素质可以的嘛。

    你甭管多艰难,戏必须是得演的。

    戏大过天啊!朋友们。

    “我接受你的道歉了。”我颔首。

    淑女的涵养是什么?不畏强权追寻真理,并大方接受对方的歉意,原谅他们的过失。

    他抚了抚平额角一抽一抽的青筋,又问,“能来了么?宝贝儿?”

    这还没忘呢,所以要么说卖卡的烦人呢。当然,也不能完全怨他们,业绩直接和收益挂钩,能不死缠烂打么?遇上脸皮薄不好意思的,那就只能被他们拉进黑店任人宰割了。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要让自己脸皮厚一点,学会对别人的无理行为说“不”。

    没错,说的就是我这种刚正不阿的人。

    “不必免费,我不画。”我抬手让他收声,这是最后一次文明地回绝了,再放肆我可真不客气了,“另外,谁是你宝贝儿?先生,请你放尊重点儿,我有男朋友的,谢谢。”

    “而且,再提醒你一句。”我斜他一眼,是忠告也是警告,“他脾气不是太好,你小心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Br□□o!暂停!先不玩儿了!”各部门注意啦,导演又打板儿喊咔了啊!这条重过,重过!

    我演的有毛病么?我怎么不觉得呢,我这儿发挥得挺好啊,卖力出演,感情正浓呢,别干扰我!

    无视他,敬业接着飙戏,“Hilarious!什么玩儿不玩儿的?我不认识......”

    台词没说完,吴导恼羞成怒,“再贫?!趁我没发火儿前,你给我老实坐这儿!要hi你就跟这儿hi个够!”

    这下不止表情管理如此简单地再次失控,还干脆上手拽过我的胳膊给我拖到画架对面,摁到了椅子上。

    还皮,还皮!要说起老吴家的那个熊孩子啊,真不是一般二般的熊。

    他低头扫了眼我手里随之叮里咣啷乱响的购物袋,“别拎着了,不嫌沉啊,把东西放下啊。”

    那略带嫌弃的眼神和语气仿佛在谴责,你看看你都买了点儿什么破东西?

    这下了解了吧?我妈的职业。

    名导。

    好吧好吧,都要发火儿了,我就收手不再气他了,闭嘴坐好走新本子吧。

    谁让他是我那为我操劳为我忧的老......

    是吧。

    “找什么?”他伸手正要接过我的东西,见我一挡,还拉开包包拉链,蹙眉问道。

    “你画你的,我也画我的。”要不怎么老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最近我卡在采光的环节,一路看得越多想法也越多了,找不到理由从众多方案里挑出最合理的那一个,很是头大。

    “这位女士。”他给小姐的称谓升了一级,抓着平板电脑重新塞回到我的包包里,拉好拉链,“虽然我不用你道歉了,但也请你对艺术放尊重点儿好么?”

    ......

    你也挺行,你也挺厉害,你这也是把刚才的话还给我了,宝......

    咳。

    没脑子,你也可以啊!

    他拿走我的袋子倒是也没真像个妈似的打开检查检查,只是和收缴的包包一起放到他的东西旁,叽里咕噜地对着那群围观的妹子讲了几句,她们便渐渐散去了,走时还一个个都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完全听不懂在讲什么,可凭着我多年兽医的经验,我估摸着他八成是又把自己夸了一个狠,让姑娘们觉得他简直是这个物欲横流浮躁社会最后的痴心人了。

    吴煜凡正了正架子,选笔,调盘子,态度和动作皆十分专业。

    你瞧,这痴人,不是,这痴心人啊,还是一画家,给这个爱情故事又增添了文艺的一笔。

    有艺术,有情怀,实在是很高级,很浪漫了。

    “你这愣神儿眼睛往哪儿看呢?尊重下画家,看我。”被忽略的艺术家拿着画笔梆梆敲了两下板子。

    阿脑真的很严格。

    得得得,惹不起,我尊重艺术,尊重艺术家,看你看你。

    这一看可不打紧,我不禁打了个哆嗦,话脱口而出,“你能不用这副表情看着我么?我有点儿发毛......”

    怎么说这表情呢?

    端着45度最完美角度的侧脸上说笑,牙没露,连嘴都没扬,说没笑吧,也不是板着脸,而是非常温和。

    尤其是直视你双眼的目光,按照小说里经常爱写的话,深邃得好像是要将你刻在他心里一样。

    很可怕。

    看得人天灵盖过电,鸡皮疙瘩都起一身了。

    少放电撩我,我可是正规娱乐公司的正经演员,谢谢。

    他并未因为我的惊悚就适当收敛一下,还是那个角度,还是那副表情,明知故问,“哪副表情?我这儿专心画画,除了需要你认真看着我,给我表情到位一点儿,我可顾不上自己什么表情。收起你对我那满脑子淫邪色-情的猥琐龌龊思想,别捣乱行不行?”

    ......挺好,还倒打一耙。

    讲自己那里时永远都是雕文织采,到我这儿就全成了污言秽语。皇天在上,后土为证,这就是他吴煜凡的良心啊!!!

    不过,和往常一样,我仅仅是腹诽,并不屑于戳穿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是的,当然是不屑,并不是怕了他。

    他见我老实,没有和刚刚一样一句顶一句地反驳他,甚是欣慰,提笔上布。

    一小时过去了。

    他更多的时候就是这样简单地看着我,又好像不那么简单,专注得仿佛这附近周围没有人,没有物,甚至连他面前的板子和手中的画笔都不存在,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阻隔。

    就只是你与我对坐在这里。

    凝望彼此。

    逼得你无所遁形的同时,他也同样对你毫无保留。

    他的眼神相似得一下让我想到了行为艺术之母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那最负盛名的作品。

    我......

    我不是他的乌雷。

    以前不是,现在不是,我想以后也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