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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

    吴煜凡那二货还赖在床上,我醒得早,见天气不错,便泡了壶茶,拿本书一个人到外面花园里戴上耳机,选好音乐,晒晒太阳。

    不知是过去多久。

    轻柔舒缓的音乐骤然中断,耳机里传来电话的铃声。

    谁啊?大早上的。

    我从小桌上拿起手机。

    ......

    这个电话曾经是我最期望响起的,可到真打来的时候,我又慌了。

    鹿谨的头像和名字赫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手不由得一个哆嗦,手机掉回到桌面,发出啪嗒的一声响。

    我紧盯着那张莞尔浅笑的脸,一时间不敢相信,不知所措。

    鹿谨这个人向来成竹于胸中,做事情随心所欲,却在不夜城第一次让我看到了状况脱离掌控和无可奈何的一面。泳池一别后,我和他再没有过联系,那样的情境下,未知变得尤为让人恐惧。

    不知道他到底会遭遇些什么,是和我一样仅仅被软禁,还是......

    一开始时,我自然对此心焦如焚,但时间久了也渐渐明白,可能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得不到回应的屏幕不停地闪烁,仿佛彰显着电话那一头人等待的心情。

    急促却执着。

    如果我不拒接,他是不会主动挂断的。

    定神稍稍平复狂跳到快要蹦出喉咙的心脏,扒着窗沿向屋内张望。

    吴煜凡在里面闷头睡得正香。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远躲去院子的角落里,慌忙按下接听键,压低嗓音,“鹿谨你怎么样啊?你在......”

    急切的问话没有说完。

    “让你失望了,我不是鹿谨。这个点儿能接这通电话,看来Chris还睡着啊。”

    电话那头的人并不是鹿谨,而是顾言蹊。

    他的语调是一如既往的轻松,漫不经心到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可同时,又能一下子便将我这边的情况说个八-九不离十,仿若就在一旁,亲眼所见。

    只在梦魇中出现,已有几个月没亲耳听到这个令我骨寒毛竖的声音了,但大脑还是条件反射般为我迅速且清晰地呈现出一张毫不收敛邪肆张扬表情的脸。

    “......他...他怎么样了?”对他的恐惧如同是本能,让我战战兢兢。

    “年纪轻轻的,怎么记性这么差啊?我跟你说过,以命易命,我们的交易很公平,不是么?你听话努力去进展完成,在你执行任务期间,他就会过得很好。当然,再好,跟这会儿的你来说,也是不能比的。”他轻笑了一声,“欧洲很好玩儿吧?Chris调情女人的手段之高可是声名在外的,现如今还是对着他最在意的人,不用亲眼瞧见想想就能知道,那自然更是体贴完美到无与伦比的地步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甚至连最简单的嗯一声都害怕是错的,进而导致给鹿谨带去我无法想象的麻烦和不能承担的后果,唯有绷紧身子闭严嘴,听凭他的调侃奚落。

    安安静静。

    特地留出的停顿没有等到哪怕只言片语的回答,他并不为此而生气,再次讲话时连语气里的笑意仿佛都没有减去分毫。

    “是不是已经乐不思蜀到快忘记我那个可怜的弟弟了?”

    也许是我如惊弓之鸟,草木皆兵了,也许他就是有心为之。

    听起来他仍是在笑,语速却放缓了。

    这会儿他当然不在我眼前,不过威压的气势即使凭借小小一部手机照样在一瞬间直逼向我,沉重到我几近崩溃倒下。

    别无他选,他是一定要我说的。

    深吸一口气,我勉力克制此刻被忐忑的内心带动变得发抖的声音,尽量平稳地回他的话。

    “......并没有。”五个指头死死扣住手机,然而它依旧止不住在我手中微微地颤栗。

    “行啊,那就好,既然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像是印证我给出的这颗定心丸的效果,只听砰的一响,陆续跟着一串不规律的滚动冲撞。

    这个动静不算陌生,基本跑不了是在台球开球了。

    可以听出他开始迈步挪动位置,衣服因着短距的走动而发出悉悉索索的摩擦声。

    “我呢,在你们两个人这里,比起长老,可是更想当个好哥哥的。”随着立场表态完,沙沙声戛然而止,“你想我于公还是于私?嗯?”

    “......我......”

    “长老。”这时,电话里忽然插-进侍者的声音。

    顾言蹊充耳不闻,既没有让我继续,也没有被旁人打搅到雅兴,他屏息数秒,而后,听筒中传过台球悦耳的连续撞击声,“鹿谨不仅是我的弟弟,更是我的骄傲,也只有你这种身份和气度的女人才配得上一个我顾言蹊‘弟妹’的称号。”

    这一声弟妹很是顺口,他叫得再自然不过,却叫得我如芒在背,汗不敢出。

    就在我以为他要对我再提点些什么的时候。

    “好了,我也不多打扰你了,知道你身在曹营心在汉就行了。”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他便罢了,不多做为难。

    是啊,以我与他之间这份亲厚的关系,那三个字对他来讲足够了,完全不需要再质疑追问。

    他温柔轻声地向我话别,“弟妹,保重哦。”

    吱呀听不大真切的启门声响起,电话里最后传来的是他懒懒地一句招呼。

    “来了。”

    随着耳机里挂断的提示音,我再撑不住地抵着墙,颓败瘫坐到了地上。

    刚刚还觉得明媚照人,让我懒散舒适的阳光,此刻变得异常的刺眼夺目。

    抬手去挡,微乎其微的效果却换来穿透指缝的那一缕缕光照愈加强烈。

    同顾言蹊何其相似。

    他就像是在和我闲话家常,没有一二三四多正式的流程或者必须要怎样强硬的态度,想到了就聊,至于聊的谁,聊什么,一切都很随意。

    可也正是伴随着这份随意,他直中要害,谈笑间一举扼住我的喉咙,给我表面平静的日子带来滔天巨浪,进而撕裂毁灭。

    这通电话是敲打,更是威胁。

    他说,不要忘记我们之间还有一笔公平的交易、任务。

    于我,实际上这是一道铁命令和不平等条约,我根本无权说不。

    在我刻意选择暂时放下,抛诸脑后的这段日子确实没有去想那些事情,但是忘记,怎么能够?

    以吴煜凡身份所处位置的忙碌程度,他会在百忙之中抽出这样长一段时间来陪我远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我不可能不明白,我无法亦不能成天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对着他,这样做除了矫情,满足抚慰自我的愧疚与负罪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件事复杂难办的程度远远超乎我的能力范围。

    首先,我跟不跟吴煜凡说就是极难迈过的一道坎。其次,即便我豁出去了,说,该怎么说?吴煜凡肯帮忙么?

    最后,也是最关键,我反复踌躇没说出口的根本原因。

    吴煜凡的实力我虽不完全了解,不过他再厉害,能斗得过顾言蹊这种食物链顶端长老级的大boss吗?

    对我而言,鹿谨毫无疑问必须要救,但对吴煜凡来说,那是一个背叛者。

    顾及到我的感受,他避重就轻,连带他周围的水晶等人都不愿在我面前提及鹿谨,实际上按照顾言蹊的话,他简直巴不得他死了。

    所以且先不说鹿谨是否值得他去冒那样大的风险,我不要脸一点地讲,如果吴煜凡因为我真的能不计前嫌去营救鹿谨,可最后把自己搭进里面,我是万万难辞其咎,坐实顾言蹊“祸水”的断言了。

    进退两难,举步维艰地在夹缝中过活,我真的能像他表面说的那样,二取一,有的选?

    这并非手心手背全是肉那么狭促浅薄的意义,以死相逼,以命易命,仲裁权假若的确在我手中,孰轻孰重?

    由于欠下鹿谨一条命,那么想要救他,就必须要去欠下吴煜凡的命。

    当然,这还只是相对比较乐观的情况。

    顾言蹊作为整个血族的话事人之一,拥有毋庸置疑高不可及,深不可测的实力,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是我赔了夫人又折兵,鹿谨和吴煜凡全灭,满盘皆输,他一家独大。

    死局。

    无解。

    仰起头。

    如絮的白云飘在蔚蓝的天空之上,家养的鸽子排好队形归巢经过。

    今天是个好天气。

    我习惯性摩挲起食指那枚戒指,深叹一口气,终于抵不住强烈的阳光照耀,沉沉阖上了眼。

    大概过了一周半左右,在我们的旅行假期马上快结束的时候,吴煜凡带我从欧洲飞向南美,去到曲歌当初强烈推荐的玻利维亚。

    到了这边,别的地方倒也没去怎么看,等我休息调整得差不多了,我们直接去了最负盛名的乌尤尼盐沼。

    如梦似幻,宛若仙境天堂。

    天空之镜的美惊心动魄,叹为观止,不可名状,即使再华丽的辞藻用来描绘形容都显得苍白和轻浮。

    站在湖中,脚踩明镜般的湖水,此时的我没有置身清湛澄澈的湖天一色之间,那种欣赏赞叹奇景的美好心情。

    有时候自然带给人的不单单是对她的敬畏之情,还有对自我生命的启示。

    空灵的遗世独立,杳溟的沧海一粟,霎时间消融了心思欲念,湮没了爱恨情仇,黯淡了尔虞我诈。

    放空自己,失神过后,内心不由慨叹,其实死亡,才是我们永恒的归宿。

    这时,肩上搭了件外套,头顶跟着遮来一把伞,我扭头看去。

    “下雨了。”

    吴煜凡微拧着眉,低头看着我,只是简单三个字的解释。

    他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平日里我可能还会揣摩一二,但这会儿并不想去体会什么。

    他又看我一眼,没再说话,而是透过如绵细雨也望向了那片湛蓝的远方。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我想,这不是尴尬,而是默契吧。

    太阳雨。

    一点儿都不大。

    小到被风吹着,是飘的,不是下的。

    这伞,打与不打,在人,不在雨。

    良久。

    “你觉得这儿美么?”蓦然,柔和压低的嗓音将我再一次从木讷的放空中拉回到了现实。

    没有开口,我只是稍点了点头。

    “知道我为什么最后才带你来这儿么?”他说,“因为心境的不同,到这里会把人的情绪推向求生或觅死两个极端。”

    他自问自答,我依旧无言。

    这场时间不长不短的旅行游历的国家多,跨度大,然而同时环境雅,节奏慢,安闲又舒适。我自然知道他的安排就像他的人一样,看似随意,实则周密,却不曾想能贴心细致到这等地步。

    “我现在有种功亏一篑的感觉。”他复又说道,轻叹出一口气。

    他历来洒脱,凡事不愁,更极少有能叹气的事情,听到过的寥寥几次也都是为我。

    只是这一回无奈的情绪和过去哪一次都不一样。

    他再笑不出来了。

    “我现在有种生如尘埃的感觉。”头一次,我反过来学起了他说话,幽幽道,“恩恩怨怨,我想退出江湖了。”

    眺目遥望,却没有焦点。

    不知道看什么,也没有想什么。

    平静的不只是语气。

    心如止水。

    不是因为失望,而是因为无望到绝望。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我的自嘲并未打动他,他没有了一贯的言笑晏晏,显然,他不想和我调侃,不觉得这是什么有趣的话,连冷幽默都算不上,“只要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

    我一窒。

    有感于我哪怕是细微的变化,大概担心这样的话语和态度吓到了我,他语气缓和了些,“能者逆境求生,愚者顺境亦败。”

    “我以为在你们眼里我一直应该是后面那个失败的傻子,当一个有能力的聪明人太难了。”我固然懂得他想要宽慰和鼓励我的心思,然而我不是,也从不认为自己能是个智者。

    就像汇聚成眼前这一雄奇美景的盐粒水滴,浩如烟海,我只是其中的一粒一滴罢了,跟着一起随波逐流已属不易,哪里会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本事去逆境求生。

    “你是不精。”这并非奚落,他仅仅不否认这一点而已,所以他又说,“但善良比聪明更难,聪明是一种天赋,而善良是一种选择。”

    “抛开安慰的念头,你真的觉得我善良吗?”我笑了,这一回学的是他的自问自答,“我不是那个坚持不碰血,让你们打赌的人了。我这种所谓的善良只是一块顺从和懦弱的遮羞布,再廉价不过。我早就已经迷失了自我,没有一些最起码的同情心和良知。”

    忆起最开始对血液的抗拒,对血族的不齿,到后面亲手杀人,看淡了那许许多多因我而殒命者的生死。

    我确实变了。

    变得麻木,变得冷漠。

    变得成为了比自己曾经最厌恶的还要可怕太多的人。

    一个“聪明”了的人。

    更是一个再没有了人性的人。

    “善良从来都不会是普世的,绝对的,公平的,也不应该是。它是有节制的,有条件的,有选择性的。”我的回答他不以为然,“我承认你顺从,但从没觉得你懦弱。如果你是那样的人,我们不会有任何交集,我更不会在这里为你撑起这把伞。”

    稍侧身,他的视线自远方转而低下头看向我,沉声道,“我很庆幸,走到今天,在我眼里,你不仅善良,还保有了初见时的那份天真。”

    “......天真么?”我喃喃着重复这个词,想不到时至今日,我竟还能得到这样的形容,不过转念一想,倒是没什么错,“是啊,从你的高度来俯瞰,我也就剩下‘天真’了。”

    “确实,不管从哪个方面,在我这儿,也可以说是在你周围的所有人面前,你只是个孩子。”他一改平日对我与他年龄差距的忌讳态度,难得坦诚,“可你听没听过人家说人分三层?第一层是没见过黑暗,天真单纯美好。第二层是见了黑暗,偏激世故老道。第三层是见完了黑暗,还是天真单纯美好。”

    “这样的人让人忍不住去向往,追逐。”他缓缓说道。

    天真、单纯、美好,这大概是对一个人最高的评价了。

    当初我刚从不夜城回到他这里,他曾对我说,正因为深刻地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黑暗,才会格外向往光明。

    那时我不明所以,这会儿好像稍懂了些,但到底还是一知半解。

    我,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的我,竟还是可以被向往,被追逐,是光一样存在的人?

    有些想笑。

    扬了扬唇角。

    却发现又实在笑不出。

    因为更多的,其实是想哭吧。

    然而,我总归不愿,亦不能那样不管不顾。

    不记得哪里看到过,有人说一个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他的恶毒和善良都不够纯粹,其实只要其中的一样变得纯粹了,也就不会再感到痛苦。

    可能的确是这样吧。

    但众生皆苦。

    凭我的修为是难以摆脱世俗,也只能做这芸芸的众生之一了。

    定了定心神,扭身抬起头,我终于直面去迎上他的目光,“可这掩盖不了那个人不够强大,最后伤害拖垮身边人的事实。”

    他没有因我一再的执拗而不快,用未撑伞的那只手替我拉好肩上歪掉的外套,“还是曾经有人说过,我也深以为意。我所认同的强大是遭受过人生的不幸,但仍期待幸福。受到过别人的背叛,但仍勇敢相信。看见过世间的丑恶,但仍付出善意。”

    “最强大不是气馁放弃,更不是无畏赴死,而是从黑暗和死地中坚信自己生命的向上,并为此不断攀爬。你看,就像这会儿落入寂灭的夕阳,第二天依旧会成为冉冉升起的朝阳。”

    他扬了扬下巴,指向前面远方。

    顺着他的指引,我跟着望了过去。

    太阳掩映在晚霞中,此刻正绽放着今日最后绚烂的光芒。

    美不胜收。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上天要选择我去做悲惨的那一个,经受那样残忍的折磨?

    为什么我对此无能为力,弱如扶病到不堪一击?

    当我们遭遇不幸的时候,往往不禁要发出这样的疑问。

    顾言蹊说,强者要去战斗,在这个过程中,须伤害自己,也要伤害他人。

    吴煜凡却说,强者战斗的过程是相信自己,最终,超越自己。

    弗吉尼亚·伍尔芙告诉人们,人不应该是插在花瓶里供人欣赏的静物,而是蔓延在草原上随风起舞的韵律。生命不是安排,而是追求,人生的意义也许永远没有答案,但也要尽情感受这种没有答案的人生。

    就像吴煜凡说的这起起落落的太阳一样。

    不论是开始登场,还是即将谢幕,在被允许的时间里,尽情地释放自己吧。

    少顷。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还是个哲学家。”这一回,是我出声打破了沉默。

    “哲学家可不是我,我只是觉得拉罗什富科那个人类说的话很有意思而已。”他撇了下唇,否认,接着又道,“还有,他也说过,哲学可以轻易战胜过去与未来的痛苦,却无法击溃当下之痛。这就好像快乐在于感受,而非事物本身。”

    是啊,能让我现在这样郁郁寡欢的,怎么会仅仅是对天地之大,寂静空灵的顾影自怜,分明是我那到了这里被无限放大,万念俱灰的绝望内心。

    不过,看来今天不“正常”的人不止一个。

    面对我难得的固执,甚至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吴煜凡应该是多少有些头疼的,于是他严肃,但并不严厉。

    他始终用的是一种很认真的态度,认真地听完我说的每一句,再认真地逐一回答。

    不屑于说教,也不命令服从,对与错他不会横加干涉,而是更愿意选择倾听之后引领,给我不一样的全新角度去思考,让我自己去感悟。

    我从未相信过鹿谨揶揄的绰号是真的,也不觉得吴煜凡是柔心弱骨,胸怀天下,仁者不忧的大君子,但不曾想他竟然会如此饱含智慧仁慈与温柔,真的同一位长者一般耐心地开劝安抚我。

    他明明拥有一眼看穿人心的睿智,却从来收起那份一针见血的锐利,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甘愿做个“没脑子”的凡人。

    与高调侵略型的领导者相比,他保守得多,这不是源于怯弱或无能,只因他更懂得含而不露,韬光养晦。

    他无为,而无不为。

    可能这就是贵族了吧。

    非单靠外在物质,天生血统以及任何肤浅的形式主义来包装加持,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贵族。

    所以,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贵族们的精神呢?

    每个人都有一份自己的理解。

    以我管中窥豹去看吴煜凡,大概是责任和尊重,内敛与风度,还有最关键的,适时且适当的展露自己,无论是智慧或是实力。

    对于我,有些时候他就是那个悬崖勒马的存在。

    这么说来,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不同于他,我是会庸人自扰的真凡人,没有那么多解决问题的能力,想的东西还总是很多,他一如既往,陪在旁边,安静等我回神。

    我知道他在担心我,不管从什么方面出发,都是很想对他说一声谢谢,但又觉得那样一来未免显得刻意和做作。

    扬起脸,朝他笑了笑。

    放心,我很好,一切都好。

    就像傍晚火烧云过后,明天会出现的好天气一样。

    雨过天晴。

    必须要晴。

    他举着伞,低头看着我,回以微笑,“我能给你撑起这把伞,我就能给你撑起伞上面的那片天。”

    “这种微笑是极为罕见的微笑,带有一种令人极为放心的感觉,也许你一辈子只可能碰上四五次。一瞬间,这种微笑面对着,或者似乎面对着整个永恒的世界,然而又一瞬间,它凝聚到你身上,对你表现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偏爱。他所表现出的对你理解的程度,恰恰是你想要被理解的程度。相信你,如同你乐意相信你自己那样,并且让你相信,他对你的印象不多不少正是你最得意时希望留给别人的印象。”

    我怔住,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盖茨比”。

    他平静地注视着我,笑意更深。

    心跳狠狠漏了一拍,我急忙别过视线,再去瞧晚霞。

    “好了,日落了,咱不看了。”他没有戳穿,就像是没看见我的小动作一般,“今日的晚课结束了,走吧,门生。”

    伸手揽上我的肩头,不待我作何反应,他将我转向来时的方向后便移开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