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其他类型 > 侯门纪事 > 第二百五十章,加寿讨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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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龙氏兄弟中,和袁训宝珠关系最差,算都‘交’恶的那个,就是龙怀文。宝珠听到龙怀文回来,本能的警惕心就上来。

    但袁训的话“给钱的多出来一个”,又让宝珠心情一松。

    红烛之下,自己的丈夫永远似高耸山石,给宝珠依靠和安全之感。

    宝珠吃吃轻笑着,用个帕子在手上捏着,问道:“你还真的打算找他要钱?”袁训正‘色’道:“过年嘛,不给钱他好意思?”

    “但,那加寿就要拜他,想想就不舒服。”宝珠微颦眉头。要说这世上能有几个宝珠不愿意来往的人,当有龙大公子在其中。

    袁训懒洋洋:“是啊,这真让人不痛快,可是呢,谁叫他是舅父的骨血,要怪,明天我们去怪舅父,再问舅父多讨钱。”

    “你今天就记得讨钱,”宝珠又让袁训说得面上有笑。

    袁训挑挑眉头,嘻笑道:“我得了‘女’儿,这是讨钱的本钱,不讨可怎么行?以前我倒是想讨,只是我没有‘女’儿啊。”

    他摊开双手,活灵活现的显摆着。宝珠对他笑盈盈,夫妻同时望向那讨钱的本钱,加寿姑娘。

    这一看,夫妻一起笑出声。

    说话这会儿功夫没管加寿,加寿带着她的大红包早挪到‘床’角上,把两个袋子的糕饼金钱全摊在石榴红的锦被上。

    白‘花’‘花’一片,让加寿很欢喜。她坐在糕饼中间,快乐的举起两只小胖手,一下又一下的捶打在身下糕饼上。

    米粉碎屑到处飞扬,像片小小的白雾扑得帐子上也有。帐上绣的是百子嬉戏图,小孩子脸上挂着块吃的,别提有多滑稽。

    见到父母亲注意自己,加寿就笑得更快乐了,也捶打得更有劲头。

    当父亲满面喜欢,一张口就是夸‘女’儿:“我的乖乖,你可真会玩是不是?咱们明天去收真的钱,不把红包装得满满的,咱们就坐那儿不回来了。”

    “格格,”加寿歪着胖脑袋笑,冷不防的一头扎到被子上,小帽头上沾得是糕饼,这就满头是糕饼。

    宝珠瞄瞄别提有多开心的袁训,再瞄瞄又开始啃吃的快乐加寿,忽然发娇嗔:“我不来了,人家有了‘女’儿就不值钱,加寿就到处讨钱,宝珠呢?宝珠的钱在哪里?”

    把个帕子往面上一‘蒙’,就开始假呜呜。帕子上,‘露’出两只和‘女’儿很相似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左右瞄着父‘女’俩来不来哄自己?

    只看上一眼,宝珠气馁。

    指望她的‘女’儿来哄,她的‘女’儿正吃得高兴。指望她的丈夫来哄,她的丈夫正对着她大笑:“哈哈,和‘女’儿你也吃醋,”再打趣她:“你不是宝珠嘛,宝珠哪有不值钱的。”

    宝珠冲他皱皱鼻子,嘟嘴悻悻:“好吧,这也算是个台阶,值钱宝珠还是下来的好。”说完小嘴儿就噘得更高:“但是,我们今天就睡在糕饼上吗?”

    对应她的话,加寿打出来一个哈欠,胖脑袋再一歪,又一头扎在糕饼上。

    ……。

    谢氏听到龙怀文回来,在被子里也一哆嗦。随即,她沉着下来,镇定的下‘床’,把才睡下来的值夜丫头叫起:“去个人,把藏‘春’坞的屋子简单收拾,再给小公子穿暖和,我们今天晚上往那里去睡。”

    丫头会意,知道大‘奶’‘奶’怕大公子不是一天两天,今天大公子回来,大‘奶’‘奶’不愿意理他也是有的,就挑灯笼出去,一个去叫藏‘春’坞上夜的人开‘门’,另一个去给小公子穿衣裳。

    没一会儿,出‘门’的人回来:“‘奶’‘奶’如今管家,说一句是一句。藏‘春’坞的人问也没有问,就说收拾。”

    “这天还不晚,只怕他们也听到大公子回来。”谢氏对着镜子理衣裳,见镜中有一张苍白无血‘色’的面庞,不由得轻抚面庞叹气。

    凡是这个家里的人,谁不知道大公子那暴戾‘性’子,也都知道谢氏怕他。

    谢氏生出嫌恶来,哪天不回来,偏偏上赶着大年夜回来,这不是搅和人吗?要知道今年的大年夜,对谢氏来说与往年不同。

    往年龙怀文出征在外,不回来的时候也有。但往年他不在家,还有那讨人厌的凌姨娘母‘女’,谢氏永远过得不快活。

    今年凌姨娘卧在‘床’上,寻不到谢氏的事情。二姑娘又迫不及待的出嫁,去和“从小疼爱”她的表兄凌大成亲。房中没有她们母‘女’寻衅,谢氏又管上家,心情开朗很多,正是能好好过个年的时候,龙大公子不偏不倚的在这夜里回来。

    我不想看到他,也不能看到他。谢氏默默的对镜暗道,接过丫头手中出外的厚衣裳,先披到身上。

    “嗷……。”黑夜里忽然出来的一声惨叫,吓得丫头浑身一哆嗦。随即,她战战兢兢地问:“大公子在姨娘房里?”

    这一嗓子是凌姨娘那边传来的,听上去好似地狱里的鬼。这一会儿能叫出这种惨劲儿的,阖家大小里面,也就只有凌姨娘才有“资格”。

    谢氏冷笑:“她的儿子回来,她岂有不诉冤屈的,”顿上一顿,再不屑地道:“可她又有什么是冤屈的呢?”

    只把往事回想一下,谢氏就愈发的白了面庞,丫头也为她叹息,好劝着把谢氏哄好,又故作笑容只说好的:“‘奶’‘奶’如今也是熬出来,咱们家的‘奶’‘奶’们,全都熬出来,”寻思着找一个苦的人做对比,让谢氏开开心,看看还有人不如她,就把国公夫人想到。

    丫头怎么不想凌姨娘呢?如今这府中还有谁惨过凌姨娘?

    她和她的儿子的一样,同是暴戾的‘性’子。以前房中安生不到一时片刻就要生事情,现在睡在‘床’上哪里也不能去,事事倚仗她以前亏待的媳‘妇’照料,这算强捏‘性’子,对凌姨娘这种人来说,可谓是苦上加苦。

    想想以前她强捏谢氏,如今谢氏见她起烦躁时,一抬步子就避出去不理她,凌姨娘有话也得闷在心里。她对丫头发泄,丫头们就敢在她使唤时装听不到,任由她溺自己一身,脏她自己。

    老天,如今在强捏凌姨娘的‘性’子,可谓是风水轮流转。

    但正因为凌姨娘以前太不好,认为她有现在的遭遇全是自找,丫头不同情她,就把国公夫人说上一说。

    “听说国公又歇在书房里,姨娘们轮着番儿的去看,国公也没有见。可怜夫人是熬不出来了。”今天可是夫妻团聚的大年夜。

    谢氏微微一笑:“书房里两个丫头,白天让我遇到,我认真的端详过‘肉’皮儿,都是水灵灵的一把子小香葱。”

    丫头的感慨就无端的出来:“‘奶’‘奶’您看,做男人倒有多好。国公还算是个好的,可说抛下姨娘们,就不再去她们房里。横竖的,国公是有人‘侍’候的,而且不乏人,姨娘们全是‘女’人,再孤清,也只能干守着。”

    这些话不适合没出嫁的人说,谢氏就让她逗笑,瞅她一眼道:“哪里学来的胡扯?就跟着我管家,见过几个外面行走的管事,就生出这一番话来?”

    丫头不自在起来,也后悔只为哄劝谢氏就失言。涨红脸垂下头笑道:“我哪里懂,不过是胡说罢了。”

    “好丫头,你倒不用自愧,你说的,原本也有道理。不过呢,你想上一想,咱们是高‘门’宅第,必得这么样,三妻四妾的才行。但一心一意相守的人,也是尽有。只是咱们,没有这个福气罢了。”

    谢氏幽幽道过,又展颜一笑:“好在,现在府中有咱们的一席地位,我觉得日子流水一样的好,每天过得快着呢,我只看好的,不看不好的。我就不信了,就咱们这朝代算苦的?依我看呐,‘女’人自强自重,也就能快活不是?”

    “是啊,西府里的训大‘奶’‘奶’,表公子不就只守着她一个人。”丫头‘露’出笑容。

    谢氏听到宝珠的名字,就心情喜悦,“宝珠”这两个字,如今能治心情不好。谢氏嫣然:“弟妹是个好的,谁能和她相比?”

    侧耳听一听夜风,谢氏猜测道:“只怕这会儿夫妻守岁,正玩得好呢。”

    ……

    龙怀文进来的时候,谢氏已把孩子先送走。

    一袭过年的大红衣裳,把谢氏整个人衬得丰润神采,她的面容又是很少有过的镇定自若,倒把龙大公子吓了一跳。

    他雪夜往家里赶回来倒不是‘私’自离营,而是离家近的人,都可以回家过年龙大公子安排完事情,这就回得晚。

    大雪天里匆匆忙忙,面上清冷带着风霜,看上去粗糙又有狼狈。进家‘门’就去看凌姨娘,听一肚皮的埋怨话,面‘色’又加上黯然的灰,和谢氏一比,大公子好似雪地里打湿的稻草人般,萎靡不振。

    夫妻进‘门’后的一亮相,四目相对上,见到对方这般模样,各自心情就都上来。

    龙怀文是吃惊的,今天的妻子不管是风采也好,气度也好,都透出笃定安宁,和平时那个带着怯‘色’的小‘妇’人相比,让龙怀文险些以为走错房间。

    是以当丈夫的,聪明的人以疼爱妻子为已任,但把妻子顶成龙二姑娘那种,大可不必。不聪明的丈夫,才拿呼三喝四当体面。

    ‘女’人,也是一样。这样的‘女’人,一样不可爱。

    丈夫是妻子成长的温‘床’,妻子是丈夫上进的助力,好夫妻总是让人喜悦的。

    这里的这一对,明显不是好夫妻。

    谢氏立于烛下,默默地也打量龙怀文。龙家兄弟生得都不错,但为人暴躁,眉梢眼角带出来的不修饰之感,能把人的清秀眉眼掩盖住。

    不管怎么看,谢氏都觉得龙怀文生得像块不规则山石,还是土里刚挖出来的,带着泥扯着草根子,有种不舒服。

    古代‘女’人夫主为大,就是从现代的角度上来说,尊重对方也是美德。

    可以前尊重的就是这样一个人,谢氏微微湿了眼眶。

    生活对她何其不公平,但又对她何其公平。给她这样一个丈夫,却又给她自立管家的机会。正因为以前的不公平,谢氏再也不愿意过以前的日子,她昂然一抬下巴,铿锵有声。

    “大公子一路辛苦,想来您是见过姨娘的,有些事儿不用我再说。姨娘现在房里,我不曾少过她茶饭,和她以前对我相比,是书上那句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不过我也报了。二姑娘的事,全家的人都能证明是她一定要嫁。”

    在这里:“啐”不知道是对二姑娘的不齿还是对凌家的不齿,也许都有,但骂声中,谢氏只骂凌家:“不要脸的胚子,兄弟两个围着父亲不肯走,口口声声都要娶二姑娘。我不答应,可又有什么办法,你也知道,谁能犟过二姑娘?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嗯,”龙怀文从喉咙里滚出来一声,眼神儿‘阴’沉下去。

    “祝你新年,愿你福寿永康。房里出来这么些事,起先是姨娘当家作主,你也知道,就成这个样子。我呢,你也知道,我一直不敢在你们面前说话,”

    谢氏本想心平气和说完,可心平气和哪有那样的容易,往事如雷腾腾而至。谢氏红了眼圈,嗓音也尖上几分:“以前你们母子母‘女’,全是有道理的人,就我一个人没有道理。想来你心情不会好,我就不在你面前站着,已让丫头去拿酒菜,让她们‘侍’候你,我和儿子去别处睡,明儿一早我还要起来管家,我得养着‘精’神。”

    说过,昂头往外就走。

    龙怀文刚进‘门’,就听到妻子的一通话,还在‘门’内站着。谢氏从他身边走过,一眼也没有看他,也没有怕他的意思,她在心里暗想,弟妹在呢,怕你吗?就这么从丈夫身边走出,外面丫头早候着她,主仆一同往藏‘春’坞去。

    出这院子,丫头才抚‘胸’口后怕:“把我吓得不行。”

    “怕什么,隔壁不就有训大‘奶’‘奶’,如今父亲又在家里,真的有事情,我都想好,我们去西府里借住,谁要看他脸‘色’呢?大过年的。”谢氏悠悠说着,耳边听到鞭炮声震,对天空上不知谁家放的烟‘花’看看,那烟‘花’太中看,谢氏又离开房中,笑容不由自主的出来:“这不是隔壁有人。”

    谢氏没有上面有人,背后有人,隔壁有人,她也很是欣喜。

    主仆笑‘吟’‘吟’的说笑着,径直走去藏‘春’坞。

    片刻后,在书房睡的辅国公得到报信,一个小子轻叩响国公睡房‘门’:“并没有吵闹,大‘奶’‘奶’带着小哥儿另住下。”

    辅国公无话,让他退下。

    他人在睡房,房里暖,身上只着里衣,但人并没有睡下。黑漆宽广的大书案上,铺开画纸,旁边摆着丹红石黄各种颜‘色’碟子,还有一排大小画笔。

    纸上红梅一枝透‘春’意,原来国公正在作画。

    他虽不是有意趁大儿子不在家的时候,发落他的娘,也并不怕长子吵闹。但本着关心谢氏和小孙子,国公还是让人去盯着,要有事情出来,国公本打算亲自前往。

    现在不用他去,谢氏自己解决得不能说世上第一好,也四平八稳,大年夜里没有风‘波’出来,国公上年纪的人,要的就是四平八稳,有事心平气和的解决。

    他欣慰不已,刚才正在作画,这就继续作画,倒不是谢氏和丫头们所猜测的,书房里丫头全水灵。

    大家子里的亲‘侍’丫头,像是没有不水灵的。

    点一点丹红在梅枝上,外面又来一个打扰的人。国公让龙怀文打扰,因为他早说睡下,龙怀文只在院外问小子们一声:“父亲可好,”这打扰并没到国公面前。

    房外这个,却是敲着房‘门’问:“父亲,您睡下没有?”是老八龙怀城的声音。

    辅国公有些生气,有些吹胡子瞪眼睛。手执画笔,没好气回答:“烛火通明,你看我像睡下来?”

    隔着‘门’窗的烛火通明,和只有起夜烛火,这是能分辨得出。

    国公满心里不想给儿子开‘门’,但龙怀城嘿嘿着不走:“没睡,那我陪您说说话。”辅国公无奈,低声嘀咕:“贴‘门’对子打的浆糊,也没有这样粘”

    放下笔打开‘门’,国公面庞自然是黑的,龙八不放心上,嘻嘻跟后面进来。往书案上一看,先叫上一声:“好父亲这般闲情雅致,我算来着了,可以先赏一回。”

    再看旁边小几上,红泥小火炉上煮着滚水,名家所做的提梁壶,白‘玉’薄胎小茶碗,茶叶透着清香都在上面,龙八更堆出笑容:“还是父亲会乐,我也吃一碗。”

    “你要吃谁拦着你?”辅国公‘私’下里喝茶,又让儿子撞上,一肚皮不喜欢,早倒一碗茶自己在喝。

    茶碗在手中时,龙怀城还没有转过身子,有丝凄凉就此在面上闪过。父亲独个儿过年夜热热闹闹,母亲独个儿过年夜,却对雪幽幽。

    父亲会的琴棋书画,母亲也是样样‘精’通。龙怀城暗想,你们两个要一处儿过年,一处儿作画,有人夸有人赏,那该有多好。

    但他不敢这就提出,先来和辅国公说话。

    在书案前黑漆楠木镶‘玉’石椅子上坐下,把新做的绣松石的锦垫坐得一斜。龙怀城缓缓说自己为什么过来:“听说大哥回来?”

    “是啊。”辅国公漫不经心。

    “所以我来看父亲,”

    辅国公一听就瞪眼:“他回来,你来看我?他能怎么着老子?”龙怀城忙摆手骇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大哥回来了……”

    ‘欲’盖弥彰的话,忽然断住。龙怀城失声笑上一声,索‘性’直说:“这不是您把凌姨娘发落,我怕大哥会有怨言。大哥并不敢和父亲吵闹,在他房中吵闹,大年下的倒不好。我就来看父亲,大哥若是闹起来,父亲要亲身过去,有我跟着您。”

    八公子这也算好意,但在辅国公面前一钱也不值。国公慢条斯理:“你想得周到,不过,我倒要你跟去?隔壁不是有阿训,有事儿我就喊他。”

    袁训和宝珠,都成为辅国公府的‘精’神大支柱。

    当父亲的有了外甥就不要儿子,换成别人家里只怕儿子不会喜欢。但龙怀城没有,他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容加深:“父亲去叫小弟,小弟就是睡下也要即起来的。”

    话题到了这里,或者说国公提到袁训,正趁龙怀城心怀。因为他来以前,就想拿袁训当个噱头,谁让小弟夫妻恩爱,父亲也曾夸过的。

    嫡出的公子老八笑嘻嘻:“不过想来小弟和弟妹已经休息,父亲,您看家家成双成对,您一个人在书房里独自作画,母亲一个人在房里……”

    “滚”话没有容他说完,辅国公就跳起来,他手中茶碗是心爱的,舍不得摔。而且当儿子的为父母撮合,虽然国公不答应,但从孝道上来说,哪怕国公一辈子不答应,这也是龙怀城应该做的事。

    国公就把个茶碗对着龙怀城一泼,他坐在书案后,龙怀城在书案前,隔着个大书案,小半碗残茶银片似洒出去,龙怀城是中不了,但书案上画,就沾上几点。

    龙怀城觑眼睛一看,笑容加深:“父亲您这泼的好,这上面再加几笔,竟然若盘若螭或曲或展,又是天然一段梅枝子,再添上‘花’,这画鬼斧神工,绝似天然。”

    “滚”辅国公又吼一声,才把饶舌赖着不想走的龙怀城撵得往外去。龙怀城没说服父亲,恋恋并不想走。手推房‘门’垂死挣扎模样,回身再弯腰:“其实父亲,母亲……”

    辅国公恼火地道:“算你有孝心,行了吧,赶紧的离了我这里吧”

    “是是。”龙怀城这才没有办法的走开,在院子外面,仰面看深邃雪空,自言自语地道:“我就不信这辈子‘弄’不成。”

    此时,隔壁的袁府,辅国公府上现叫“西府”的‘门’房里,万大同在孔青对面坐下,吁一口长气:“我打听了,大公子房里已经睡下,没闹事儿。”

    孔青今天夜里当值,新年夜里是人警惕‘性’最低的时候,又是家人们都想玩会儿的时候,孔青也不放心别人,与其回房睡不安稳,按着钟点出来看视,倒不如他就今天上夜。

    万大同也没有家,又有宝珠赏下来的酒菜,孔青叫上万大同做伴,现在知道东府里今夜无事,孔青让人往里传话后,和万大同继续饮酒。

    鞭炮声震如雷一般,烟‘花’遍地璀璨星空,在这个热闹时辰里,项城郡王也没有睡。他在书房里,还有心腹的先生们在。

    “总算钟老侯心思放在‘混’‘混’身上,不只盯着我。”项城郡王余怒未息:“查案子也要走正道,盯着我没有用”

    他满面的黑,黑得先生们有一会儿不敢和他说正经事。拿南安老侯的注意力转移,把项城郡王的怒气也转移一部分以后,一个先生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道:“那我们才刚说的封赏事情?”

    项城郡王刚才就为这个在生气,现在他就更生气。

    七窍生烟模样,项城郡王怒气冲天:“上折子,当然上折子这不是欺负我们吗三品将军我帐下一个也没有,东安郡王和定边郡王帐下才各有一个,原先的全战死老死,后面的还没升上去。凭什么陈留郡王帐下就要出来一个”

    帐下有多少建制的将军,这也是郡王们体面上的相争。就像内宅里老太太用几个大丫头,到太太房里就减一等,但凡是太太都得一样。再到‘奶’‘奶’房里,又减一等。

    如今陈留郡王是太太的待遇,项城郡王成了‘奶’‘奶’待遇,他收到军功赏赐的消息后,怎么忍得下气?

    “砰”把书案捶上一拳,项城郡王吼道:“皇上也不是心里没数陈留郡王这里多出来三品将军,给梁山王即刻补上一个,把服‘侍’梁山王多年的家将坐地升官。我们前面打的时候,那东西跟着梁山王在太平地方安稳呆着,为什么给他升,不就是怕梁山王不舒服王爷能不舒服,我们呢”

    他脸憋得铁青,对先生们吼道:“折子写好,新年里就呈上去”

    新年里,有夫妻恩爱抱‘女’儿玩的,也有单独一人赏画品茶的,还有压不下来火气的这一位。

    ……

    三品官帽在头上已稳稳悬的袁将军,他就没有项城郡王的忧愁,也压根儿不去想别人对他升官的心思。

    想来,不痛快的人能占一大‘波’儿。

    大早上的,早起的人放头挂鞭炮,把他从睡梦中吵醒正要睁眼,面上一温,有什么拍过来。睁开眼,袁训大乐:“哈哈,你倒先醒了?”

    他们昨天夫妻加上‘女’儿玩得很晚,就把‘女’儿放到大‘床’来睡,加寿很喜欢这待遇,睡在那里,推推父亲肩膀,再拿脚蹬蹬母亲。

    这一会儿,她又先于父母亲醒来,一个人坐在父母亲中间,笑呵呵的,拿个小胖手按在父亲面上,整个胖身子这就一起压过来,把父亲面庞全盖住。

    宝珠还没有醒,让袁训轻踢一下,袁训并不推开‘女’儿,反而是很得意的让宝珠来看:“快看你‘女’儿欺负我。”

    睡意朦胧的宝珠睁眼一看,睡意这就全飞走,握住嘴笑了一声,并不来救。宝珠支肘,对加寿大加鼓励:“我们加寿多能干啊,会叫父亲起‘床’。”

    加寿对母亲“呵呵呵”,把个胖身子更对着父亲压一压。袁训在下面假意大叫:“去叫你母亲起‘床’,”

    这样玩了一会儿,才叫进丫头给加寿收拾,小夫妻梳洗已毕,宝珠抱起加寿,袁训捧着大红包,喜气洋洋中,一同来见长辈。

    袁夫人已起来在正厅上,才端起热茶打算温温嗓子,就见到加寿大笑脸儿过来,还有儿子在旁边高举大红包,笑道:“给母亲拜年。”

    一口茶喷地上,袁夫人素来端庄的人,也放声笑了两声,接过大红包在手上仔细地看,愈发地要笑:“这红包儿好,等下去找舅祖父要钱,不装满咱们就不回来。”

    宝珠忍住笑答应,心想表凶是母亲的儿子,所以母子才说得一模一样。不装满不回家。

    袁夫人话音才落,外面传来老太太的声音,老太太人没有到,嗓音中的笑意可以胜过遍地梅‘花’香。

    “来了来了,给钱的来了,我的加寿呢,快来给我叩头,”邵氏张氏扶着老太太,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再一眼见到那大红包。

    婆媳三个人全停在‘门’槛上,哈哈大笑出来。

    “这必然是宝珠‘弄’的,‘弄’这么大,你是看着亲戚们多不是?”老太太笑得不能自持,寿英给她捶着腰,把她扶进来。

    婆媳三个人和袁夫人见过礼,坐下来要过大红包来研究。“这针脚儿好,”老太太赞道。宝珠忙道:“给加寿的活计嘛,”下一句“自然要好”还没有说出来,老太太抬眸对着她笑:“我是说,这里装满钱也不会漏出来,”

    宝珠扑哧一声也笑了。

    当下老太太给过钱,袁夫人给过钱,邵氏张氏也给过,红包只盖住一个底。安老太太端详过,道:“我有一个好主意,余下的,只等着曾祖父来填满。”吩咐丫头:“老侯平时都起早,今天想赖我们的钱吗?去请,对他说,哪怕明儿才起,这新年钱是不能赖的。”

    “来了来了,我来给钱。”老侯从外面进来,把安老太太的话全听在耳朵里。老侯是件新衣裳,衬得‘精’神抖擞,袖子里沉甸甸的进来,笑道:“宝珠那矿分我不少,孙婿又孝敬我好‘玉’扳指,妹妹只管放心,我准备好些新年钱,一定填满。”

    所有人都对着他笑,老侯也恰在此时见到那红包。

    “喂哟,这是红包还是襁褓?”老侯错愕,对袁训:“你拿错了吧?这是小加寿的小襁褓吧?”

    众人大笑声中,袁训是一定不会脸红的,把红包送到老侯前面,宝珠是涨红面庞,抱着加寿过来作揖,抬起两只小胖手:“给曾祖父拜年。”

    加寿很喜欢的动作,拱她的小手,笑得很大声,把胖脸儿对着老侯乐。

    老侯的钱,再加上一个底子,还是不满。老侯抚须:“我也有主意,”往国公府里瞧去,这就乐了:“国公说大年初一跟着他吃饭,我们赶紧的用早饭,就找他去要钱。”

    这就人人赞同,催早饭上来用过,袁夫人自己抱着加寿,老太太在旁边瞅着曾孙‘女’儿乐开怀,别的人跟在后面,说笑着往东府里去。

    宝珠把袁训衣衫一扯,让他落在后面,埋怨道:“舅父会不会笑我?”袁训捧着走一步就哗啦响的大红包,笑道:“你不是担心舅父笑,你是担心别人笑吧。”

    “是啊,表兄们会不会笑我们,还有表嫂们,她们能会喜欢?”宝珠苦起脸儿:“丢人不是?”

    “我走前面就是,不用你,晚上分钱也不给你可好?”袁训先玩笑过,再算笔帐给宝珠听:“他们以前对我不好,应不应该有点儿罚钱?”

    宝珠眸子微微地亮出来:“像是应该。”

    “大捷有我才有他们的军功,要点儿谢礼不为过吧?”

    宝珠梨涡浅笑,歪脑袋:“对哦。”

    她的丈夫在外面是平静处世,此时对着宝珠,就摆出满面趾高气扬:“以后军功只怕还要我带上,收点儿心意这有什么?”

    “不知羞,还要你带上这话也能出来?”宝珠把袁训好一通取笑,但心里的难为情不好意思什么的,全让袁训的话引开。

    小夫妻追上长辈们,有一只手相握住,有滋有味的讨论等下怎么要钱。

    ……

    “这是……哈哈哈,阿训你这个淘气孩子,”辅国公笑得快坐不住椅子,左手接过加寿坐在‘腿’上,右手扯过一段大红包,对着上面的摇钱树笑个不停。

    加寿很喜欢小手往处一搭这感觉,又加上她是大厚锦袄,袖子微长,随意一拱,就像在作揖,更惹得辅国公大笑:“你倒是招财进宝,来来,快给我们装上钱。”

    他都出来,国公夫人不敢怠慢,也早在这里。闻言,就见到国公的‘侍’候人捧上两盘子金钱。比比那红包,这钱像是还不能满。

    国公夫人微笑:“国公给的,是国公的,我还备下的有,”对丫头一个眼‘色’,她果然早备的有。就不是为了加寿,也要为这府里的小孩子备下来。

    她不敢看袁夫人,袁训见到她在意料中事,但也不过来,现在是宝珠捧着红包。

    “哗啦”国公把一盘子钱倒在红包里,宝珠咬咬小白牙,有点儿捧不动。幸好红‘花’有眼‘色’,上来和宝珠一起捧上。

    袁训看在眼中,也忍俊不禁。他不上来帮忙,只对舅父道:“你先别再给了,等叔叔们全给完,还没有满的,再同舅父来讨。”

    “啊?”辅国公故意夸张的微张着嘴:“你这是等着我给你包圆不成?”手中正端着第二盘子钱,国公这就放下,道:“有道理,全给完我最后再给,要是给满了,我可就不用给了。”

    这就吩咐人:“请公子们来,过年不想给钱吗?都还不出来”

    公子们还没有过来,先来几个孩子。

    八个公子房里有超出十个的孩子,倒数谢氏的那个最小,还得抱着。别的有几个步子还不稳,就只有会跑的先过来。

    他们是听到消息,说祖父正在给过年钱。都穿着新衣裳,兴高采烈过来。到厅上以后,过来的几个孩子,一文钱没讨,拔‘腿’往回就跑。

    二将军龙怀武在路上遇到自己儿子,叫住他皱眉:“没个大家公子模样,‘乱’跑什么”他的儿子五岁刚到,见父亲骂,站住嘻嘻回他:“父亲,”

    又让龙怀武骂一句:“你是街上讨饭‘花’子吗?嬉皮笑脸的”

    “加寿也这般笑,加寿在讨钱呢,加寿有个大红包,”当儿子的一肚皮话全出来,对父亲比划着,就笑得更厉害:“这么大红包,父亲,我要回房让‘奶’妈给我缝个更大的”

    龙怀武才不相信,按他儿子那手式比划出来的,那红包可以当加寿被子盖。把儿子再骂上几句,说他胡扯,带他来见父亲。

    还没有走到厅上,当儿子的得意了。手指住笑道:“父亲你看,那个就是加寿的红包。”龙怀武瞪直眼睛,这个叫红包?

    叫红口袋还差不多。

    他嘟囔道:“竟然能装得下个加寿?”他的儿子就更摇头晃脑:“父亲您看不是我说假话吧,我还是得回去,让‘奶’妈给我现缝大红包。”不等父亲答应,一溜烟儿的跑走。

    他的父亲没功夫理会,二将军深吸一口气,身后跟的有个丫头。他吩咐道:“回房去,准备多多的金钱,要是问,就说表公子拿着个口袋似红包在这里讨钱。总算他肯收,倒是好事。”

    丫头忍住笑回房,那红包是太惊人。

    二将军站的地方是厅外松柏树后面,另外几处,樟树后面,亭子后面,常绿灌木后面,龙三龙六龙七龙八全停下脚。

    也是吩咐跟的人:“去准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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