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良将如玉 > 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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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路无话,倒也不显尴尬,良‘玉’时不时偷偷睨着身旁男子。

    虽说相识许久,但她今日才算是头一次细细端详他。以往只知他生的斯文好看,如今再一瞧,见他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身子虽清瘦却‘挺’拔,皎如‘玉’树临风前,一时竟觉不知该用何词语来形容他,想来她们忠州百姓皆为有眼光之人,也难怪这些年上‘门’说媒的人几乎将他‘门’槛踏平。

    见良‘玉’瞪着他出神,贺修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一直瞧着我做什么?”

    良‘玉’眨了眨眼,想起自己方才出神的缘由只觉一阵难堪,正要没好气的吼上一吼,突然瞧见客栈‘门’口站了个人,晚风牵起那人衣摆,周身落寞,有遗世独立之势。

    她止步不前,贺修见状纳闷向‘门’口瞧了瞧,见马千乘正背对他二人负手而立,步子亦是微微一顿,而后坦然走了过去:“肖容还未歇下?”

    马千乘早便听见二人的脚步声,此时也并不惊诧,转过身来瞧着贺修:“没有,在等人。”

    贺修垂了垂眸,嘴角牵出抹苦笑:“唔,原来是这样。”转头见良‘玉’正斜仰着头望着月‘色’,轻咳了一声:“良‘玉’,你站那么远做什么?白日里不是喊累了?怎么眼下回了住处你又不想睡了?”

    不同于贺修满面温雅之‘色’,肖容依然是面无表情,只是眼底依稀蹿出几朵火苗,见良‘玉’一路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绕过他进‘门’,隐在广袖中的手捏成了拳,克制着怒气,他朝贺修颔了颔首,而后迈步进了‘门’。

    此时已晚,有不少起早赶路的人已歇下,但也有路程不紧之人在大堂里围在一处谈天,脚边瓜果梨桃的核子散了一地,桌上还摆着几道小菜、一壶烧酒。

    良‘玉’进‘门’见大堂没有杨宛若,这才大步上楼。

    马千乘一路紧随她身后,在她推开房‘门’时顺势挤了进去。

    良‘玉’不防,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便要挥拳,被马千乘稳稳挡下。良‘玉’只觉手上冰凉一片,想必马千乘已在‘门’口站了多时,见是他,良‘玉’这才忿忿收回手:“你走路怎么都不出声音!”

    马千乘转了转手腕,低头沉默片刻,再望向良‘玉’时笑的风流:“今日都去哪了?”

    良‘玉’大喇喇坐在‘床’边:“唔,就随意逛逛。”

    回手推开窗子,见月光皎洁,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我要歇着了,你出去吧。”

    马千乘鲜少被人下逐客令,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又站了片刻:“杨宛若孤身离家,大约会在京城待上几日。”他捏了捏拳,故作轻松道:“这几日她大约会同我在一起,你不要多想。”

    良‘玉’点点头:“你走吧。”

    提起杨宛若,良‘玉’只能想出嚣张跋扈一词,对她委实没有什么好印象。她梳洗干净,扯过绣有鸳鸯的锦被盖在身上。因白日里东街西街的跑有些疲乏,不过一刻她便觉眼皮发沉,正要睡去,忽闻隔壁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听着像是摩擦声,她一惊,登时清醒过来,竖耳又听了片刻,另一边却良久未再传来响动。

    她从‘床’上坐起,胡‘乱’套上衣裳,蹑手蹑脚走到‘门’口侧耳细听。

    除去大堂隐隐约约飘上来的‘交’谈声外,她似乎还听到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脚步踩在年久的地板上,偶尔发出吱呀的声响。

    良‘玉’悄悄推‘门’,从‘门’缝见有两道身影正往二楼深处去,肩上还扛着个人,两人走过转角,肩上那人一条手臂垂下,良‘玉’咽了口唾沫,暗道真他‘奶’‘奶’个‘腿’的倒霉,被扛着的那人不是杨宛若是谁。

    她下意识便想将‘门’关上,电光火石之间又想到马千乘那双冰凉的手,忿然顿了顿足,开‘门’朝那二人追去。

    两人身手极快,良‘玉’一路施展轻功方能瞧见二人的身影在两旁房子的‘阴’影中穿梭,忽明忽暗。

    杨宛若似乎被下了‘药’,此时安静的过分。

    良‘玉’啐了口唾沫,顺便灌了满腹的凉风,‘胸’口微微发疼:“喂!别跑了!”

    追至城‘门’,良‘玉’忍不住喊了一声。

    那两人一惊,停下步子回头瞧,双目含着告警之意:“你是谁?奉劝阁下莫要多管闲事。”

    良‘玉’跑的热了,右手在腮边扇着风:“你把肩上那姑娘放下,我自然用不着追着你们跑。”

    说话间又向前走了两步,这才瞧清二人的面貌,竟然是白日里同她撞个满怀的那二位。良‘玉’扬了扬下颔:“真巧,又是你们。”

    两人不准备同良‘玉’废话,扛着杨宛若那人转身继续前行,另一人则留下同良‘玉’周旋。

    眼见那人渐行渐远,良‘玉’叹了口气:“跑那么快做什么?老子都追不上了。”

    她同留下那人对视一眼:“你们要她做什么?是抢回去做压寨夫人?瞧在我们有一面之缘的情谊上我奉劝你们一句,即便是要找压寨夫人也莫要找她那一类的,日后你哭都来不及。”

    那人见良‘玉’满口胡言,直接改掌成拳攻了上来。

    良‘玉’先前原本是想分散那人的注意力,自然是紧紧观察着对方,此时从容避开那人一击,足尖点地,约至一旁老槐树上,伸手折下一条树枝,回手便直直刺了出去,动作极快,犹如闪电。

    那人脚下一个趔趄,不敢再因对方乃一介‘女’流而轻敌。

    良‘玉’不愿同他多做缠斗,便招招攻其要害,十招过后,那人明显不支,良‘玉’最后一掌拍向那人心口,但见他双目瞠大,嘴角溢出献血,后退几步终是倒在了地上。

    良‘玉’方才已是手下留情,此时见那人尚有余息,也便不再管她,追着先前那人的方向而去。

    一路追至京郊便失了线索,正懊恼间,又闻手旁树林深处传来一声哭嚎,那尾音上翘的调子,听着便像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哭出来的。

    深更半夜在郊外哭,良‘玉’觉得那人不是疯子便是杨宛若了,是以当下便循声追去。

    冬季树木已枯,良‘玉’速度极快,身上难免被枯枝刮破。

    荒郊野外又有猛兽出没,深山处狼嗥声似乎是响在耳畔,余音不绝。

    良‘玉’向前追了大约有十余里,终是见到肩上抗着不断挣扎哭闹的杨宛若的黑衣人。

    “我找你找的好辛苦。”良‘玉’一边追一边向前喊话:“是以你能不能等等我。”

    那人未曾回头也知是秦良‘玉’追了过来,此时不见同伴身影,他心中瞬时便紧张起来。

    两人中间隔了不近一段路,但良‘玉’胜在独自一人,肩上并未负重,是以很快便拉近了同那人的距离。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良‘玉’将那人‘逼’至断崖边上,抱臂瞧着那人眼‘露’凶光。

    杨宛若知道有人来救自己,当下便放声哭了出来,良‘玉’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而后便涌起一阵无力感,无奈瞧着杨宛若双‘腿’蹬的有如筛子,不耐烦吼了一句:“能不能闭嘴!”

    杨宛若自然是不买账,哭得越发大声,大有不断气不罢休之意。

    黑衣人也被她哭的烦了,自知今日人是带不回去了,若不能复命,自己亦是死路一条,如此想着,直接抬手将杨宛若朝断崖下扔了出去。

    良‘玉’察觉到他的意图,想补救却已来不及,只能飞身扑过去,紧紧抓住杨宛若的手,两人一同跌下断崖。

    杨宛若已是呆若木‘鸡’,良‘玉’瞧她满脸泪痕也未喝斥,只‘抽’下腰间布带,费力回身,‘欲’将带子一头缠上崖边枯树,无奈两人下落速度过快,良‘玉’只能弃带,改用手去勾住树干。

    “你抓紧我。”良‘玉’分神瞧了眼下方,而后右手一个使力,终在快接近崖底时抓到了一截斜伸出来的老树。

    只听细微的咔嚓一声,良‘玉’面‘色’一白,而后右臂再也无法承重,两人短暂停顿过后,直直朝地上摔去。

    因中途良‘玉’顿了一下,是以两人落地时不至于丧命,只是也因方才那么一下,良‘玉’手臂脱臼,此时正没好气瞪着面‘色’惨白的杨宛若:“你有事没有!”

    杨宛若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爬起来扑进秦良‘玉’的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良‘玉’咬了咬牙,忍耐半晌,委实忍不下去了,才道:“你压着老子胳膊了。”

    杨宛若哭起来不管不顾,不但不放手,反倒越抱越紧。

    良‘玉’想起小时老四民屏夜里爱闹觉,亦是如杨宛若般哭闹不停,但对付他良‘玉’自然是有办法的,拎起来打一顿便好了。

    她抬了抬左手,觉得若是自己这一巴掌拍下去,杨宛若大约只会哭得越发惨淡,是以便改为拍了拍她的背:“别哭了!吵死人了!”

    杨宛若‘抽’‘抽’噎噎道:“我要回家。”

    良‘玉’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又抬头瞧了瞧崖顶的袅袅薄雾,眼下她受了伤,又带着杨宛若,一时怕是爬不上去了,但一想到实话实说之后杨宛若的反应,良‘玉’识相的选择了闭嘴。

    良‘玉’环视四周,见银灰月光之下,崖底荒草丛生,顶覆白雪,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时入冬季,林中虫鸟尽无,连果腹的果子都采摘不到,倒是不时有猛兽出没。良‘玉’转了转脖颈,听骨头发出咯咯声响。

    “你先放开我。”她轻轻推了推杨宛若:“我总要先将手臂接上才好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