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良将如玉 > 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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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杨府已是‘鸡’飞狗跳,肖容到时,见府上下人们个个如丧考妣,一副随时回家守孝的模样。走路俱都紧贴墙角,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宁绕府一周去到前堂,也不愿经过杨夫人张氏的房‘门’。

    杨宛若见府上情形,板着脸走在肖容身侧,下人们见到她,慌慌张张过来行礼。

    她虽是杨应龙妾室田雌凤所生,但因母亲受宠,是以便‘女’凭母贵。往日在府上也是骄横跋扈,大多时候张氏也压她不住。

    张氏同田雌凤又有矛盾,且非一日形成,肖容先前来时也撞见过几次二人对骂,那辞藻之华丽,令他汗颜。此次,他也是做好万全准备方陪杨宛若登的府‘门’。

    说起来,张氏同肖容的母亲覃氏早些年已结成异姓姐妹,是以肖容的处境亦是十分尴尬。

    “小姐您回来了?”跟在田雌凤身边伺候的老嬷见到杨宛若,面上很是惊喜,小跑过来:“夫人刚刚上街置办物事,一会便回……”转眼瞧清杨宛若身旁站着的是肖容,急忙福身:“奴婢见过马公子!”

    肖容摆了摆手:“不必多礼,杨叔父可是在宣慰使司?”

    老嬷点头回话:“老爷尚未回府。”

    肖容心沉回腹中,暗自捏了把汗,正要找借口离开杨府这是非之地,便见张氏从房内出来。

    她内着浅紫长袄,外罩桃红披风,‘胸’前缀以桃‘花’扣,下着杏‘色’马面裙,青丝挽作牡丹头,配以金簪做发饰,年约三十五六,往日保养的好,如今瞧着,除去周身笼着的一层‘阴’翳之外,依然风韵犹存。

    她见到肖容倒是不惊讶,微微扬了下颔,不冷不热道:“马公子怎么有空来我杨府?”

    往日他来时,也不见张氏多热络,但似今次这般冷淡倒是头一遭。肖容只愣了一瞬,随即不动声‘色’回:“路遇宛若,惦念叔父同婶婶,便一道过来看看。”

    张氏剜了杨宛若一眼,见对方一副讥讽的嘴脸,不由想起她那狐狸‘精’娘亲往日勾得那死鬼杨应龙日日不着面,恨不能放下主母架子,过去撕了她,她藏在袖中的手攥成了拳,极力克制后,才开口:“你叔父他这几日正忙着空壳山那边修筑大坝一事,你往那边去寻他准能寻到。”

    肖容颔首,见张氏昂首从面前走过之后,才对杨宛若道:“既然回来了,万事便小心为上,没事勿要离开田姨娘身边,待正月过后我再来瞧你。”

    除夕转眼便至。‘门’神对子早已贴上大‘门’,各家‘门’前皆挂大红灯笼,院中树上亦披着斑斓彩‘花’,一眼望去,红绿相间,分外喜庆。

    街上有人燃放烟‘花’爆竹,各式‘花’样绽放在夜空。万物俱都喜庆,无论男‘女’老幼,皆穿新衣,又以金箔纸折成飞鹅、蝴蝶、蚂蚱等形状的饰物,美滋滋‘插’在头上。

    待肖容从军中回来,瞧见满府的蚂蚱、蝴蝶,登时被惊了一下。

    马斗斛准了柳文昭的告假,府上没了大管家主持,万事便稍显‘混’‘乱’。但因是除夕,为讨吉利,这几日府上也不似往日严苛,这便免去了犯错后挨板子一类的责罚。主人一家欢欢喜喜坐在一桌,说些体己话。

    往年肖容皆在军中过年,今年也不例外,只照例回府上转一转,给父亲母亲请个安便走。

    他进屋时,覃氏正同他弟弟马千驷说着话,面‘色’柔和,离得远,声音也时断时续,只见她话落又塞给了马千驷一个红包,‘摸’着他的头道:“我儿要平安长大。”

    肖容脚步一顿,立时觉得尴尬起来。

    还是马千驷先瞧见的肖容,面无表情的对着覃氏道:“他回来了。”

    覃氏闻言回头瞧了一眼,此时她嘴角挂着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回,看着倒也有慈母之风。在对上肖容的目光后,那抹笑意便极快的收了起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语气十分冷淡,犹如凛冽寒风,吹向肖容心中最为柔软的那一片地方。

    他早已过了小时被冷落后伤心‘欲’绝的年纪,左右覃氏对他一向如此,他也并不在意,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笑言:“军中有事耽搁了,回来瞧瞧便走了。”

    覃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又见肖容手中拎着个包裹,不禁皱眉,眼中满是询问之意。

    肖容这才想起此番回来,主要是给家人送些礼物的。

    包裹中搁着的全是此番抄谭彦相家搜刮来的珍宝,俱是万县拉拢他时,赠送的物事,瞧着便非俗物,‘花’钱怕是也买不到。

    彼时他瞧着一颗祖母绿不错,便想着给马千驷留着,若他未记错,他这小他八岁的弟弟最为喜爱这类物事,其余的还有一些镶珍珠的簪子一类‘女’人家的首饰,珍珠通体圆润,凤凰衔珠的样式也较为别致,他对‘女’人玩意没什么研究,瞧着稀奇便一起捎了过来。

    他将包裹随手放在桌子上:“我先走了。”话落转身离开,双肩微有些垮,似是落寞。

    覃氏心中有些不忍,又瞧了一眼桌上的包裹,犹豫着将他叫住:“你不留下吃饭么?”

    肖容脚步一顿,呆愣良久才回头瞧了一眼,望着覃氏缓缓绽出抹笑,眉眼间的失落散了些许:“不了,跟徐叔说好在营里过年。”

    军营里皆是些目不识丁的大老粗,失了规矩的束缚,大家聚在一起过年倒是热闹。除去巡哨站岗的那一班人,其余将士围着火堆烤‘肉’,手旁摆着酒坛,因使命特殊,大家不敢饮酒过量,只小酌几口意思意思,但气氛却是十分热烈。

    为避免大家拘谨,肖容同几位主将另坐一处。火光映着他深邃的面容,目光虽已柔和不少,但却仍带着几经沙场方能练就的凌厉。

    “将军,什么时候给哥几个放几日假,哥几个也进城潇洒潇洒。”一副将仰头将酒倒入口中,酒渍顺着嘴角流下,没一会便湿了前襟。

    几次围剿龙阳‘洞’,马斗斛皆封肖容为主帅,加之以往练兵亦是肖容之责,日后宣慰使一职也得由肖容继承,是以大家称呼肖容为将军称呼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肖容同他们说话倒也随意,随手‘摸’起块碎石扔向那人:“瞧你们几个那副德行!”

    众人不满:“我们可同你比不了!生的英俊潇洒!那些小娘们一个劲往你身前凑,哥几个这样的,这辈子便是那些书呆子口中的天煞孤星一类人!不主动找点乐子憋坏了可如何是好!”

    肖容循声细细打量了他一眼,面容严肃道:“嗯,这倒是实话。”

    肖容言罢,众人皆朗声大笑。众人中又包括了张石,听人说起英俊潇洒,忽然记起一夜之间便没了踪影的秦亮,那个刺头生的便不赖,他咬下块烤‘肉’,问:“将军,先前我队里的那个秦亮怎么不见了?”怕肖容记不起那人,特意提醒道:“就是那夜进了你帐篷,后来再也没出来过的那个秦亮。”

    众人听罢,身子皆一僵,目光整齐朝肖容扫过去,内里的探究之意一‘浪’高过一‘浪’。

    肖容亦未想到张石能问的如此直接,让他一时想不出话应对。一旁的徐时面上也带着疑‘惑’,跟着发问:“听说隔日早上从你那出去了,走路瞧着却有些奇怪。”话一说完,立时闭了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其余人瞧见徐时的神‘色’,再将方才的话串到一起想了想,再扫向肖容的目光便怪异了起来。

    肖容深知自己此时无论如何不能再开口,便打了哈哈将话题带了过去,孰料越是如此,众人目光越是热切,他最后委实扛不住,将酒一饮而尽:“突然记起有事要办,先行一步。”

    因那晚张石无意的一句话,使得肖容接连好几日不敢在军中待着,家中他又不想回,想起许久未见秦良‘玉’,而那个没良心的‘女’人连封信亦未给他来过,心中更是烦闷,思来想去,觉得应当去鸣‘玉’溪走一趟,左右两个地方不远。如此定下之后,‘胸’口堵着的郁气登时散了不少。

    他骑着战马行雷,一路乘风赶往鸣‘玉’溪。此时乃大年初三,不过十数日未见,他却觉得好似过了几个‘春’秋。

    此番登‘门’自然不能空手,他特意置办了些石柱当地的特‘色’玩意做年货,又顺带将之前抄谭彦相的家,在他府上瞧见的一副小巧的梅‘花’袖箭也带了来,剑匣乃黄金所制,上雕猛虎纹样,良‘玉’必然会喜欢。

    因是过年,良‘玉’的母亲同几位兄弟皆回了家中。秦载阳同容氏伉俪情深,因许久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两人正在院中闲谈,忽见王叔满面喜‘色’拎着袍子下摆疾步跑了进来。

    “老爷、夫人!马公子来了。”

    容氏对肖容的名字很是陌生,闻言转头问道:“这马公子是何人?”

    秦载阳将肖容来府上的来龙去脉同她简略说了说,而后道:“那孩子一表人才,唔,贺修自然也不错,但我以为,良‘玉’是喜欢肖容的。”咂了咂舌:“反正这俩孩子我瞧着都好,谁给我做‘女’婿都行,就是怕若是贺修进了‘门’,扛不住良‘玉’的揍啊,不行,改日我得教他几招防身招式。”

    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