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良将如玉 > 057
最新站名:千夜阁 最新网址:www.qianyege.com
    秦良‘玉’跟了进去,见仵作正蹲在地上查看着张氏的尸首,一边检查尸身上的伤处一边向站的极远的验尸官报告。

    “大约已故四个时辰,伤七处,‘胸’口伤乃死后所致。”又翻开张氏的眼睛,而后向远处的验尸官瞧了一眼,踌躇道:“双眼充血,嘴‘唇’青紫,夫人是窒息而亡。”

    又挪去张老夫人尸首旁,张老夫人身上比起张氏要好上许多,只有前额处有一道伤口,这道伤口周围青黑,淤血未散,经仵作反复思量之后,得出结论:“这伤口属致命伤。”

    秦良‘玉’想了想,在屋中踱着步子,似是在找着什么,一圈过后,未果。又仔细瞧了瞧张老夫人陈尸的方位,顺着方向在八步开外的柱子上‘摸’了‘摸’,终于‘摸’到了一处黏腻处,再到跟前仔细观察,见那处柱子微微凹陷。

    她沉默了,觉得大约是凶手行凶时被张老夫人撞见,而后将张老夫人撞向柱子致死。

    一击致死,并使柱子凹陷,先且不说那人是男是‘女’,想必心中对张氏一族怨怼很深。

    “在想什么?”一直在院外同杨应龙说话的肖容此时进到屋中,见良‘玉’一脸沉思,不由出声发问。

    良‘玉’将自己的推论同肖容说了说,又道:“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进院中,并且杀人于无声,此人了得,这事你怎么想?”

    肖容面容沉静:“或许是这人赶在我们之前已潜入屋中,伺机而动也说不准,毕竟屋中皆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即便是杨叔父也并不会武,若藏的好,没人会察觉这屋中多了人。”视线转向院外,冷声道:“这帮酒囊饭袋就更不用说了。”

    “那人总不会是躲在了房梁上吧?”想到张氏几人接连几日来的日常皆被人近距离时刻监视,良‘玉’不禁打了个寒颤:“那此下杨大人该如何?”

    肖容叹气:“按理应下狱。”

    若放在平日,杨应龙自然不会乖乖入狱,但此事有些棘手,在刘仁和期期艾艾开口前,他便主动要求道:“我先同你们回去,清者自清,待一切水落石出之后,我再出来。”言语间面上的不屑毫不遮掩,仿佛此举乃是天大的恩惠般。

    刘仁和急忙跪地叩头:“小的必然尽快还大人一个清白,这几日便委屈大人了。”

    “嗯。”杨应龙鼻息粗重:“这案子既然未结,我不想听到乌七八糟的传闻。”

    刘仁和又磕了几个头,连声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为避免事情闹大,前来围观的百姓们皆被收押,众人不从,被衙役们用长枪狠撞了下颔,一时吵闹声连天。

    杨应龙则乘着马车一路风风光光的去了监狱,马车后面跟着战战兢兢的刘仁和等州官,再后头的车上,安置着张氏同张老夫人的尸首。

    杨应龙在播州也算是大人物,这监狱来了大人物,州官自然不敢怠慢,连狱卒都撤了,知州与同知亲自进去伺候,鞍前马后好酒好菜的招待,生怕杨应龙在此处住的不习惯,日后出狱再随便寻个什么由头把他们办了。

    这厢杨应龙正在狱中享着清福,另一边,良‘玉’同肖容却因此事愁绪万千。

    秦良‘玉’将张氏家中的下人如数叫到跟前,挨个询问当晚的情况,得到的答案很是一致。

    “姑爷喝了酒,回来又撞见小姐同卖货郎说话,这便同小姐吵了起来,连桌子都掀了,再然后屋中便没有动静了,听绿珠说,姑爷后来回房歇息了。”

    秦良‘玉’并未得到什么有利的线索,虽对杨应龙亲近不起来,但直觉却告诉她,此事确实不是杨应龙所为。

    肖容反而从容异常,良‘玉’在问话时,他只‘交’叠着一双长‘腿’静静坐在一边,待良‘玉’将下人们都放回后院,才道:“你这两日都未好生歇息,先去镇上找个客栈睡一觉。”

    良‘玉’不免疑‘惑’,问:“你都不急么?若这事传开,杨大人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肖容眉头舒展:“这事短日内传不开,杨叔父想必会与孙叔父联络,孙叔父人脉较广,先听他意下如何。”

    秦良‘玉’略微想了想,觉得肖容所说不无道理,也便起身同肖容离开院子。

    同先前被收押的围观百姓们一样,眼下张家的下人皆被宣慰司的人软禁在后屋,所有人俱都为杨应龙争取有利时机。

    良‘玉’同肖容并肩出了院子,被队长给拦了下来,队长也是个聪明人,见先前肖容二人同杨应龙说话时的态度便料想两人身份特殊,说话时便小心翼翼了许多,他面上挂着笑,不见双眸:“二位爷这是去哪?”

    肖容绕过他,视而不见。秦良‘玉’有样学样,也目不斜视的继续前行。

    队长笑意微僵,少顷,弧度更甚了些,又小跑两步挡在两人身前:“二位爷,不是小的事多,方才大人走前可是留了话了,任何人都有嫌疑,皆不许离开这院子,二位爷可莫要为难我们这些当差的。”

    肖容不耐,面无表情盯着队长:“我们要走,你拦得住?”

    队长只觉心里一沉,抬头对上肖容深如玄潭的眼,又觉双膝一软,下意识便想跪下,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为保住小命,他侧了侧身子,将路让开。

    见两人走远后,他去到一旁对‘侍’卫道:“去,将他们两个看好了,若有风吹草动,立即来信。”

    不幸被委以重任的‘侍’卫乃是之前被肖容剥光了衣裳‘裤’子扔在胡同的‘侍’卫,心里的‘阴’影尚在,脸登时皱成了一团,下意识紧紧揪住前襟同‘裤’腰,想着肖容面无表情剥他衣裳时的风采,更加笃定肖容必然是剥人衣裳剥多了才会有如此从容的态度,连带着脚步都沉重起来,求饶道:“队长,我不想去,能不能换个人?”

    队长方才受了气,此时见‘侍’卫反抗,一脚踹在他‘胸’口:“不能!”

    良‘玉’同肖容在镇上的客栈歇下,两人房间离得不近,因这几日情况特殊,肖容将随身的佩剑留在了良‘玉’房中:“这几日我们卷入了张氏这事,怕是日子不太平,你多注意着些。”

    良‘玉’细细抚‘摸’着肖容的佩剑,并无工夫分神理他,眼下二人内力已恢复九成,她心中也有了些底气。

    肖容见她如此,也便没有再出声打扰,只矮身坐在她身边,笑望着她。

    此时外面阳光正盛,打在身上很是和暖,细小尘粒在光线之中上下飞舞。良久,肖容觉得视线有些模糊,思绪也渐渐放松下来,头一偏便睡了过去。

    须臾,良‘玉’听见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抱紧手中剑凝神一瞧,见肖容正斜倚在‘床’边睡觉,想着这几日他又是被下‘药’又是四处跑,比起往日率军攻敌也差不到哪去,定然是身心俱疲,当下小心将他身子放平,又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正要起身,忽闻窗框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良‘玉’脑中那根弦倏然紧绷,小心将窗户打开些许,透过缝隙朝街上张望,但见街上往来行人虽不少,却未有形迹可疑之人,正要关窗,又见一支断箭忽而从天而降,牢牢钉入窗框,箭上带着张字条。

    良‘玉’下意识回身去瞧肖容,见对方并未有转醒的意思,这才将箭拔下,展开字条扫了一眼,上书:子时,东郊。

    她将字条收入袖袍,又在屋中燃了安魂香,而后才在桌前坐下,静思眼前局势。

    她‘阴’差阳错卷入杨应龙杀妻一事,除她以外的其余人皆在杨应龙掌握之中,为防止她走漏什么风声,杨应龙自然会对她严加防备,免得在她这处出什么‘乱’子,但若想光明正大的将她除掉,杨应龙此时还是不敢的,毕竟还有肖容这一层关系在,他即便是要对自己下手,也会挑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比如将她引至荒无人烟之地,再手刃之。如此一来,若推测此番前来送信之人是杨应龙的人,那也说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