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都市言情 > 教主有难 >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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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华庄中有专‘门’的‘药’房,后面还带有一间给晏维清修炼内功用的静室。一大早,九‘春’就被领到这里,然后发现里头已经布好了木桶屏风睡榻等物。

    “接下来一个月,你就住这里。”晏维清道,“每天,隔四个时辰喝一次‘药’;针灸六个时辰,一个时辰一换;‘药’浴六个时辰,也是一个时辰一换。”

    九‘春’算了算,发现他的一天已经被安排得满满当当。虽然和晏维清这样的大夫讨价还价绝对没好处,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睡觉?”

    “随时都可以。”晏维清朝他晃了晃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银针,“反正就算你睡着,我也能让你把‘药’喝下去。”

    九‘春’脑补了一把自己昏‘迷’着还要被人捏着鼻子灌‘药’的情形,顿时浑身一抖。“我还是尽量醒着吧……”他弱弱道。谁知道晏维清还能做出什么凶残的事?

    晏维清瞥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可你住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吧?”九‘春’又问,“一个时辰一换,你跑来跑去不麻烦吗?还是说——”他问着问着,突然恍然大悟,“哦,其他人会做!”

    这结论换回来晏维清奇怪的注视。“你住这里,我当然也住这里。”他理所当然地说,“你不会真以为我庄里有那么多大夫吧?”

    “……啊?”九‘春’惊呆了。他回忆起之前那次伤风,没忍住‘摸’了‘摸’自己耳后——

    说真的,那次肯定是晏维清出了手,所以他才好得那么快!而且,同理可推,晏维清之所以一定要和他睡一间房,除了保护以及防止他逃跑,是不是还有方便的意思在里头?比如说,方便给他扎一晚上针?

    没等九‘春’得出个确定答案,晏维清已经挥退左右,用眼神示意睡榻。九‘春’在屏风边上杵了一会儿,觉得疗伤理由正当,而且对方很可能早把他浑身上下看光了,现在再来矫情实在没意思。

    “你说过不疼的!”九‘春’一边强调,一边开始脱衣服。夏天衣物本来就少,他三下五除二就解决干净,再走到位置躺下,一副视死如归的阵势。

    晏维清一直抱着双臂看他,此时不免被逗乐。“你这是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浑身上下光溜溜,而对方衣衫整齐,九‘春’连说话都不自觉心虚起来。“不是要针灸吗?”

    晏维清见九‘春’眼珠滴溜溜‘乱’转、但就是不看他,也品出了那种心虚。脸皮真薄啊……他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儿,这才款款走过去,打开已经放在边上的木盒。

    九‘春’直‘挺’‘挺’地仰面看屋顶,只能听到一些细微的窸窣声。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他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然后就听见晏维清无奈的声音:“放松,你这样我没法扎。”

    呃……

    九‘春’这才意识到,他的身体紧绷得和张拉满的弓一样。他开始努力尝试放松,然而,半盏茶时间过去了,一盏茶时间过去了……“我没办法,”他哭丧着脸,“它不听我的话!”

    晏维清抿着‘唇’,表情严肃。

    九‘春’愧疚得都快不敢看他了。“不然,你还是把我扎晕吧,晏大侠?或者点晕也行!”

    这幅豁出去的架势,晏维清并不喜欢看。他注视着九‘春’紧闭着还微微颤抖的眼睑,开始确信自己的怀疑:九‘春’只对他的碰触有过度反应,而且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

    要知道,云长河对九‘春’来说才是真正的陌生人。而昨夜他们俩紧挨着着喝酒,九‘春’根本就没有异常!

    晏维清的‘唇’抿得更紧。他原以为九‘春’对陌生人的碰触都会紧张,可是不然;所以说,问题不在九‘春’身上,而在他身上?

    这么想着,他伸出手,扣住了对方的命‘门’。

    九‘春’正等着被点‘穴’,结果却被抓住手腕,一股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热流从接触的地方缓缓流入他的身体。他疑‘惑’地转头,落入眼帘的是剑神沉静的垂眸。

    “试试牵着它们走,”晏维清头也不抬地吩咐,“经曲池、肩髃,到中府、天突,再转人中、神庭、风府、大椎,最后从另一侧的偏历出来。”

    现在晏维清说什么九‘春’都会乖乖照做。他依言试了试,感觉相当奇妙。“好像……不难?”他犹豫着说,不知道是不是合适。

    晏维清没对此发表评价,只是让九‘春’牵引他的内力再转了几个来回。这么下来,九‘春’的注意力被转移,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

    九‘春’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晏大侠,”他低声道,“你可以开始了。”

    晏维清依旧没说话。他拿过针包,伸出右手,以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扎了下去。

    这阵势看着‘毛’‘毛’的,但九‘春’惊讶地发现,除去银针一开始的冰凉触感,他几乎感觉不到皮肤被刺穿。“真的不痛啊!”他真心夸赞,“晏大侠你果然是神医!”

    “别说话。”晏维清终于开了口。

    九‘春’眨了眨眼,果断闭嘴。他觉得晏维清生气了,但他不明白对方在气什么。明明放松方法很有效,不是吗?

    房里一片静默,扎了针又不能动,九‘春’干瞪房梁好一阵,最后还是睡着了。听到他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原本闭目打坐的晏维清睁开眼,表情复杂难辨。

    九‘春’紧张是紧张,但并不是怕;因为如果是,那九‘春’被他扣住脉‘门’时肯定会跳起来。那他为什么紧张?难道是赤霄身体残余的对抗本能?

    不管怎么说,这种低气压一直持续了下去。因为睡多了,等夜里针灸结束、换‘药’浴上时,九‘春’相当‘精’神,又不敢说话,憋得抓耳挠腮。

    晏维清把自己的衣物挂好,转身就看见九‘春’正趴在桶沿数木板纹路,‘露’出来的小半个背在漆黑的‘药’汤中更显白皙纤细。“别‘乱’动。”

    “哦。”九‘春’怏怏地应了一声,坐直身体。没听见什么声音,但水面晃‘荡’着升高了一点,他就知道晏维清已经进了木桶。为防再出现早晨的尴尬情况,他开始冥想同样的方法。

    晏维清把手贴到九‘春’背上时,觉得那具身体在他掌心底下细微地颤抖,但程度比之前轻许多,明显对方在勉力抑制那种紧张。他扬了扬眉,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正事:“不管你等下感觉到有什么进入你的身体,都要顺着它走。如果它前面有阻碍,就必须突破。明白吗?”

    九‘春’点了点头,但又没忍住分心腹诽。晏维清这话说得……他知道对方要用内力给他打通经脉;要是被不知道的人听见了,还以为他们要干嘛呢!

    晏维清显然没产生这种离题八万里的联想。“虽然你走火入魔,但功力还在,只是你现在察觉不到。等经脉通畅,你再多加修习,之前的武功就会彻底恢复。”

    九‘春’又点头。他也觉得他功力还在,耳聪目明就暗示了这点。但是……“那个,晏大侠,我之前的记忆也会和武功一起恢复,对不对?”

    他本以为晏维清会立刻肯定,但剑神沉默了一小会儿。“其实我不能完全保证。”晏维清最后开口,“你这种情况我第一次见,而人心比武功更难捉‘摸’。”

    九‘春’也不沮丧,第三次点头。

    虽然他没旁听南少林里的密谈,也对云长河说晏维清是受人所托;但他真的不傻,至少还没傻到相信晏维清会单纯地想救一个曾经一剑刺入他‘胸’口的敌人。也许赤霄和晏维清的关系复杂,以至于敌人这个定义对他们来说不够准确,但那一剑可是事实。

    所以晏维清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救赤霄?最可能也是唯一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当世只有赤霄堪当晏维清的对手?或者准确点说,晏维清需要的是剑魔,而与名号下是什么人无关?

    九‘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正如他不知道自己对这个结论该有什么反应。

    晏维清只能看见九‘春’反应很快地点头,一点都没疑心对方想多。“你放心,我会尽力。”

    九‘春’相信晏维清,但他没往心里去。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世人知道的赤霄是剑魔、是魔教教主,从来不是底下的人,也从来没人关心那个;所以,只要他武功恢复、重掌魔教——就算记忆缺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