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蜀汉之庄稼汉 > 第1239章 襄阳之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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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陆逊为了这一次战役,暗中不知做了多少准备。


    以他率领大军截断汉水的速度,就算是胡质能以正常的速度赶来,能不能冲破汉江的吴国水军防线,重新建立起与襄阳的联系,那也是个未知数。


    但人嘛,总是喜欢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不死心。


    眼下襄阳的局势,明明仅有一水之隔的北面,魏国有着足够的大军,但却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吴军围攻襄阳。


    束手无策之下,正常的人,心里自然就会生出“早知如此,还不如……”。


    亦或者“为什么你们不……”的想法。


    这条路走着走着,走不通了,总是会下意识地幻想如果走另一条路,会不会是要更好一些。


    毋丘俭久镇荆州,对军中之事,倒也积累了不少经验。


    毕竟在魏国未丢失关中之前,襄阳与南郡之间,小规模的遭遇战从来就没有断过。


    只是像现在这种大仗,毋丘俭却是第一次遇到。


    而且还是同时被陆逊和冯永南北夹击。


    这份待遇也没谁了,应对有些失误很正常。


    虽说冯永打到一半,就跑了。


    有种半途而废的感觉。


    但人的名,树的影。


    面对凶名赫赫的冯鬼王,亲自驻守草桥关的毋丘俭,在对岸的汉军撤离后,仍是不敢大意。


    连派出十数队斥侯,确定汉军是退回了武关,他这才敢领兵回援襄阳。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襄阳的局势已经糜烂到这种程度。


    心焦之下,他自然没有好语气。


    只是胡质也同样憋了一肚子火。


    但凡前线领军将军,有哪个喜欢像个木偶一样,受到后方那些玩意的牵制?


    打了胜仗,有他们的功劳。


    打了败仗,责任全在自己身上。


    很不巧,现在胡质正是面临第二种情况。


    面对陆逊亲自布置的汉水水上防线,本来就没有多少水军的魏国,毋丘俭和胡质自然是头疼无比。


    “我们现在怎么办?”


    胡质没有去在意的毋丘俭的语气,他只是看向毋丘俭,问道。


    毋丘俭久镇荆州,熟知荆州情况,如果连他都没有想法,那两人就等着受到处罚吧!


    哪料到毋丘俭居然是摇头:


    但听得他说道:


    “如今之计,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唯有看看能不能依靠樊城,在汉水重建浮桥,与襄阳联通。”


    胡质闻言,不禁有些失望,这不还要冲破陆逊的水上防线吗?


    想了想,胡质又问道:


    “上庸呢?能不能让上庸的守军,从西边给吴寇压力?”


    听到这个话,毋丘俭脸露出苦笑:


    “文皇帝在时,上庸等地,豪族势力就不小,到了先帝登基的时候,申家之流,就敢私自刻印官符,以天子名义,授与他人。”


    说到这里,毋丘俭叹了一口气:


    “待司马太傅亲自平定了上庸孟达作乱后,朝廷曾欲清查当地人丁户籍田地,没想到遭到了司马太傅的阻止。”


    “只言蜀虏以密网束下,故下弃之,大魏宜弘以大纲,士吏则自然安乐,故朝廷便不再提此事。”


    “且司马太傅久守宛城,劝农桑,禁浮费,故南土士吏,多是感念司马太傅之恩。”


    事实上,上庸等地的豪强问题,是有着极为复杂的历史原因的。


    近一点,至少要追溯到武皇帝与刘备争夺汉中时期。


    远一点的,甚至可以溯源到刘表刘焉张鲁等人。


    上庸等郡,处于南阳、襄阳、汉中的交界地带。


    又处于巴山的包围之中,道路难行。


    这几十年来,无论何方势力拥有此地,都要安抚好当地的豪强。


    胡质眉头一皱:


    “毋丘将军镇守荆州这么多年,都没有能让上庸之地的士吏归心朝廷?”


    毋丘俭一听,心里顿时破口大骂:


    说的什么屁话!


    先帝在时,司马太傅可是辅政大臣,上庸等地的士吏,哪一个不忠于朝廷?


    待先帝东巡许昌,司马太傅退守洛阳,大魏连关中都失去了。


    自己既要防备北面的武关,又要防备南边的吴人,哪还有什么精力去镇抚西边上庸等地?


    说真的,以现在天下的形势,这几地一直没有作乱,有心重新归附西蜀,已经算是难得了。


    还想让上庸出兵?


    不说司马懿,难道汉中的蜀虏,就全是死人?


    看到毋丘俭脸色难看,胡质咳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只得转移话题:


    “襄阳城中,粮食尚足否?”


    毋丘俭脸色阴沉。


    胡质心底一沉,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你什么意思?


    在荆州干了这么多年,这没干好,那也没干好,你到底干了个什么玩意?


    他正在想着,只听得毋丘俭终于开口说道:


    “文皇帝在时,朝中众臣朝议荆州之事,皆言襄阳无谷,忠侯以此为由,请还屯宛城。”


    “文皇帝同意后,忠侯还曾焚毁襄樊二城北还。后孙权派人占据襄阳,忠侯奉旨讨伐,再次收复襄阳。”


    “为免汉水南边的人丁为吴人所迫,不但是普通百姓,就连不少夷人,也被忠侯迁至汉水北边。”


    “这些年来,襄阳与南郡之间,已成白地矣!故而襄阳之粮,多是由北边输送过去。”


    说到这里,毋丘俭闭上了嘴巴。


    胡质听到这个话,沉默了好一会,这才问道:


    “襄阳城中余粮,可供守军吃多久?”


    “荆州军粮,大部屯于宛城,襄阳并无多少存粮,最多不过三月。”


    实际上,如果自己没有带走一部分守军的话,襄阳军粮,最多能撑一个月。


    这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毕竟襄阳算是处于前线,又被汉水所隔,可谓是汉水之南的孤城。


    但凡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不可能把大量军粮放在那里。


    “三个月……”


    胡质沉吟,又抬头看向南边。


    “也就是说,襄阳就算是没有被吴寇破城,最多也只能再守两个月?”


    襄阳已经被围差不多一个月了。


    三个月扣去这一个月,可不就是只剩下两个月?


    毋丘俭仍是没有回答,他同样抬头看向南边。


    说不定,也可能能撑两个半月?


    因为柤中,极有可能已经失守了啊!


    若是柤中的守军损失过大,无法退回襄阳城内,那么襄阳守军就更少了。


    但同样的,越少的守军,越是难守住襄阳这种大城。


    “还有两个月时间,尽量打通襄樊之间的联系吧。”


    多说无益,毋丘俭和胡质开始着手从樊城连通襄阳的尝试。


    只是樊城,南临汉水,可谓是在吴军水军的眼皮底下。


    两人刚有动作,就已经立刻被吴军得知。


    “上大将军,樊城的贼军,似有动静!”


    陆逊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淡然一笑:


    “我原以为,贼子会从上庸顺流而下,没想到却仍是要从樊城强行突破。”


    说到这里,陆逊似有所思,然后脸上露出有些不敢相信的神色:


    “莫不成贼子已经放弃了襄阳?”


    柤中的西边,就是房陵和上庸。


    如果说,大吴攻打柤中的时候,因为巴山的阻隔,上庸等地贼军无法及时增援。


    那么现在围攻襄阳这么久了,按理来说,上庸等地的贼军也应该赶到了。


    说实在话,若是贼人的援军从上庸等地过来,陆逊还真有些小小的担心。


    因为上庸等地,不但可以从水路直达襄阳,而且也可以在半路上岸走陆路。


    而要在陆上与魏军相争,陆逊自然是不敢完全放心。


    如今上庸之贼一直未有动静,这让沉稳如陆逊者,亦是有些忍不住地欣喜起来:


    昔关羽攻打襄樊,上庸援军一直不至,故而兵败身亡。


    今自己攻打襄樊,上庸援军一直不至,莫不成这就是天意,注定要让自己成功?


    想到这里,陆逊目光一闪,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北方,然后又立刻吩咐道:


    “来人,带我的手令,前去步将军那里,告诉他,一定要加派斥侯,小心上庸等地的贼军,若有贼人消息,一定要立刻回报!”


    “喏!”


    吩咐完毕,他再看向樊城方向,嘴角露出笑意:


    “想要从樊城重建跨水浮桥?不知道你有多少水军?”


    没有水军?


    想要通过汉水,那就去做梦去吧!


    这也是为什么他截断汉水之后,要在第一时间摧毁襄阳城水寨的原因。


    就是要把魏贼布置在荆州的水军尽可能地消灭掉。


    此时的襄阳城墙上,魏军的守将蒲忠看着南边城外的岘首山,满面的忧虑之色。


    原本是襄阳门户的岘首山,此时已经插满了吴国的旗帜。


    再转过头,看向北边。


    汉水的水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吴国水军。


    而唯一的希望,上庸方向,却仍是杳无音讯。


    此时的蒲忠,已经有些绝望了。


    襄阳城确实很大,城墙很高,很厚。


    但蒲忠此时却是希望襄阳城能小一些,再小一些。


    否则的等话,待到吴军准备完毕,自己手里的守兵,就要不断奔波于各段城墙之间。


    更别说现在吴寇占据岘山等高处,可以把城内的布置看得一清二楚。


    时间一长,将士们难免会力有不逮。


    若是朝廷援军不能及时过来,失守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正在想着,只听得有报:


    “将军,吴寇射了书信入城!”


    “哦?”蒲忠一听,心头一动,伸手道,“给我看看。”


    打开书信,不出所料,正是吴寇的劝降信。


    不外乎是百万精兵围城,王师仁义,不忍城内百姓和将士受无谓战乱之苦,劝自己开城门投降云云。


    蒲忠还没有看完,就直接撕个粉碎,对着众将士说道:


    “襄阳城头,可看到汉水北岸,朝廷援军已至,正在设法破贼解围。”


    “吴寇之利,利在水军,余者何足道哉?”


    “然则水军岂能攻城?故而只要吾等守城不降,贼子亦没有任何办法。”


    说到这里,又扫了一眼周围,提高了声音,说道:


    “日后若是再有贼子书信入城,一律焚毁,不得私藏,否则斩!”


    众将士轰然应喏。


    陆逊、朱然、步骘从不同方向,把劝降书射入城中,在没有得到回应后。


    知道城内的守军铁了心要守城,于是开始做攻城的准备。


    在配重式抛石车运用在攻城之前,无论是何时何代,攻城的方式基本都没有多大变化。


    推冲车,架云梯,登临车,堆土山,掘地道……


    都是拿人命去填。


    虽说现在因为某只土鳖的非法穿越,让季汉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同时提前一千多年掌握了配重式抛石机。


    但工程营是季汉的机密,特别在经过杨仪事件之后,冯都护更加注重工程营的保密工作。


    魏国虽然也知道一些关于石炮的事情,但没有专业人士,以及没有大量试验,没有大量实战的情况下。


    高仿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搞出个山寨版,甚至有可能是拼夕夕版。


    马钧是厉害,但他再厉害,能打几根钉?


    不说那些什么抛射参数。


    就说打造这个东西的工匠,那可是需要经过培训。


    而且操作这个东西的将士,同样是需要经过培训。


    这其中还涉及一定的数学,物理,材料,机关等知识。


    就是季汉的工程营,已经有了标准化的雏形,但想要打造出威力足够大,数量足够多,能够打下大城的合格石炮,也需要不少时间准备。


    更别说对石炮仅闻其名,未见其实的吴国。


    襄阳城的东南方,是吴国的主攻方向,同时也是朱然所在的位置。


    为了尽快攻下襄阳城,陆逊给朱然配备了最精锐的将士。


    一队又一队的吴国士卒,辅兵,民夫,冒着箭雨,在前排举着大楯的将士的掩护下,背负土袋,推着装着土石的车子,不断地往护城河里倾泻。


    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有人被流矢射中,或者倒地哀嚎,或者重伤毙命。


    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而且仅仅是开始。


    数日之后,朱然站在襄阳城下,对着即将攻城的吴军将士许诺道:


    “上大将军只要襄阳,城破之后,城内的子女金帛,皆由汝等取之。”


    “但若是攻城不利者,”朱然看向诸人,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尔等家中子女金帛,恐将为他人所有!”


    言毕,他拔剑高喝道,“攻城!”


    隆隆的战鼓声响起。


    抬着云梯等攻城器具的吴国军士,开始冲向襄阳城。


    “放箭!”


    城头的守将看着吴军进入射程之内,开始下令。


    按理来说,襄阳这种大城,除了护城河,还应该在城下再立一道羊墙。


    羊墙前面还可以布置一道乃至数道拒马。


    这样可以配合城头的守军继续消耗攻城方的兵力。


    但此时襄阳守军兵力太少,蒲忠无奈之下,只能是把所有兵力都收入城内。


    这就导致了吴军在填平了护城河之后,可以直接攻城。


    箭如飞蝗,但并没有吓倒攻城吴军。


    非但如此,而且朱然在试探过之后,大概摸清了守军的数量之后,立刻就投入了重兵。


    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丝毫不顾伤亡。


    “咔嚓!”


    带着铁勾的轻梯架到城墙上,牢牢地勾住了女墙。


    城下吴兵开始奋力攀爬而上。


    待他们爬到一半,城头忽然砸下檑石滚木。


    有不少倒霉吴兵,当场就被砸得血肉模糊。


    而有些轻梯,还没有等架到城头,城头早有准备魏军就伸出了长长的拒枪,齐齐呐喊,把梯子出去。


    而云梯就没那么容易破坏了。


    厚重的底盘,注定狭窄的城头所能站立的士兵,无法轻易对它进行破坏。


    但它同样不足以保护攻城将士。


    每每攀爬到一半,吴兵就如同下水的饺子,从半空中坠落。


    喊杀声,哀嚎声,人体被某种物体砸中,发出了如击败革的沉闷声……


    萦绕在襄阳城的上空,久久不散。


    朱然没有到最前方督战,而是把前线交给了朱异。


    而他自己,则是回到岘首山,站在山头,看着襄阳城头。


    他的身边,是军中视力最好的士卒。


    “将军,贼军帅旗来到这边了!”


    朱然点头,不语。


    自己这个方向,是进出襄阳的要道,同时也是最方便攻城的位置。


    守城的贼将,把重兵放在这边,自然可以理解。


    “派人去告诉骑都尉,让他继续加派兵力!”


    “喏!”


    “再派人去西边,告诉步将军,可以开始了。”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