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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你以后生活、工作的地方，条件有点差，夏天蚊虫相当多，不过男子汉没那么娇气，过不了几天你就会练成钢筋铁骨了。一个中年男人指着靠窗户的上铺对季小北说，“这个床暂时没人住，你整理一下床铺，就住这个吧。另外，隔壁是办公室，现在离午饭还有一小时，整理好然后去吃个饭，认识一下我们的项目部成员，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其他同事。”这是一个几十平米的房间，里面有几张上下铺的单人床，几个有纱帐，几个没有，床上简单一个凉席，还有没有叠好的薄被，床子下面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双带有泥土的运动鞋子，换下来的袜子由于没有及时清洗，在这个炎热的天气散发着无法忍受地臭味，那是男人们工作后固有的特质。
季小北环视着四周，本有点洁癖的他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对着中年男人说了一下：“谢谢，王书记。”
“先适应一下这里的环境，我到工地上去了。”王书记顺手拿了一顶安全帽戴在头上，走出了房间。
季小北一个建筑学院毕业生，七月份刚毕业便被分配到这里。接到学校通知，当时一阵兴奋，终于可以结束学生生涯，走向社会，有属于自己的工作岗位。他拿着派遣证，学校介绍信，背着几件换洗衣服，急急忙忙地往汽车站赶，只是他没有料到，所分配的地方那么偏远，坐了二个小时汽车，又换乘了一个拖拉机才颠簸到这里。
季小北把东西放在床铺上，从一个已经泛白的牛仔包里掏出衣服并叠好放在床头，又把被子整理成军被一般，这是他四年大学所养成的习惯，细微谨慎,或许这一点是他区别其他男生的地方，可能与从小教育有关，无论在生活上还是学习上，涉及到的每一处，他都想努力做好。整理好床铺，白净的脸上露出了满意地笑容，季小北走出了这个狭小的房间，他的人生将从这里开始一个全新的旅程。
季小北来到大院，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头顶上的太阳热烈地照耀着大地，脚下像火烤的一样，旁边一个垃圾桶有不少苍蝇在嗡嗡地响着，吃剩的饭菜在这个天气里发酵，散发出带酸的味道。项目部所在的是一排平房，墙面的白 粉有一部分脱落，显得破旧不堪，对面的一排平房的门口挂着村委会的牌子，还有一所希望小学的牌子。这是零时租用的地方，供项目一群管理人员生活，办公所用，季小北从小生活在小镇上，家庭环境也不是太富有，在九十年代初，每个家庭都拿不出多少钱置办房屋，住的也都没有什么豪宅院落，都是普通的老百姓的住宅，所以对于这个条件，他还是很快能适应的。
“新来的吧，你好，我叫李嘉。”迎面走来一个黑壮的男孩，二十多岁，肩上架着一台测量仪器，身体很高大，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上面有点点白色的汗渍，看样是刚从水库那里回来。
“你好，我是季小北，刚分到这里。”季小北伸出手握了握李嘉的手，他的手宽厚又粗糙，也相当有力，握笔杆子手经过怎样的磨练才能达到这个程度，季小北一时想象不出。
“高材生，我们早听公司说了，最近要分一个大学生过来，没想到你今天终于到了，以后你跟我在一个科室，施工计划科。”
“请多指教。”
“不要客气，都是工作。走，我带你到办公室去。”
季小北跟着李嘉进到施工计划科办公室，房间很小，有三四个办公桌，一张桌子上放有一个台式３８６电脑，墙上挂着一个项目组织结构图。
“我们经理是一个部队退伍的军人，在部队是工程兵，作风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他的业务水平也高，以后说什么多遵守，不过他要与业主谈事，经常不在这里。基本上这里负责的是老王书记，他是总调度，也是部队转业下来的，其他一部份人员都是工作没几年的学生。”
李嘉把仪器放在墙的拐角，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汗。
“你是科长？那我以后就跟你后面学习了。”
“我们相互配合，经验是在工作中摸索的。”李嘉整理着桌上的一叠图纸，在有些地方标上符号。
季小北走到桌子旁边，看了看图纸，这个工程是在山上建立一个水库，用于蓄水灌溉、发电、养鱼，它属于中型水库，工期长达三年，三年，对于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来说是多么久的时间概念，更何况在一个深山老林，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心里有几分担忧，不由想起还在读大二的女朋友乔玉，也没有向她告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在想什么？”
“没什么。”季小北一愣神，看了一下李嘉，他怎么好意思跟他说内心的真实想法呢？
太阳没有停止工作，知了在院子里的柳树上热情地叫着，像极了几个汉子在敲击着大鼓，越发加速了水泥地上的热浪奔涌的速度，李嘉走到门后打开吊扇的开关。
“太阳太毒了，高温天气以后到工地多喝水，预防中署。”
“好”
季小北不知为何内心一丝感动，有一种患难之交的感觉，眼前这个同龄的兄弟，从此他们将是一个战壕的。电扇在慢悠悠地转着，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相比３７度以上的温度，它的作用显得微不足道，但也能给季小北一丝凉意，让他对这个新环境有了去适应的想法。每个人对新的东西都有一种幻想，当然都是向美好的地方去想，内心向往能比现存的状况更胜一筹，只是当幻想变成现实，往往会与想象大相径庭。对于比预想好的，他会欣喜若狂，一直能安于现状，或许就是理想生活；但当眼前的一切不如预期，就会想逃离，季小北目前想的就是努力工作，能有一天离开这里，到更广阔的地方发展。
“开饭啦！”一个女人的喊声从院子里传出。
“时间过得真快，十一点半了，走，吃饭去。”李嘉放下手里的工作，对季小北说。
食堂靠最边上的一间房子，面积比科室大一点，被木板隔了二间，较大空间的地方放了二个大圆桌，还有塑料制品的凳子，季小北看了一个桌子围了七八个人，他们都是稍微年轻的小伙子，个个皮肤黝黑，拿着准备好的碗，等待上菜。另一个桌子坐着四个人，老王书记，一个身体很魁梧的中年男人和一个抽着烟黑瘦的精干男人，三人中间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同志，长得不算清秀，但也有几分姿色，在众多男人当中独树一帜。她扎了长长的马尾，皮肤相对其他人尤其白净，穿了一件黑色喇叭裤，配上一件短袖衬衫，把身材包裹的恰当好处，整个给人感觉大方得体。
季小北一时不知到哪个桌子去？
“李嘉，你们来这边。现在人都到齐了，向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季小北。”王书记看到李嘉他们招了招手。
季小北腼腆地介绍了一下自己，与李嘉坐了下来。
“今天为你接风，孙婶特地多做了几样菜。”那个魁梧的中年男人说道，他的声音很洪亮。
“这是我们杨经理，我们的头，”老王书记笑着说。
季小北刚才看了组织结构图，知道经理叫杨志，他明白这是第一天来工地，可以与经理坐一起就餐，这个桌子坐的都是项目班子成员，以后他得明道理，要懂等级之分，与年轻的一群人坐一起，这就叫做按职排位，这点道理他还是懂得。
“杨经理好。”
杨志看孙婶把菜上的差不多，就动起了筷子，其他人跟着开始吃了起来，中午只有一个多小时休息时间，他们想早点吃完休息一下，因为晚上可能还要加班。
“小季，多吃点，我叫吴娜，以后叫吴姐，在一起工作就是大家庭，不要太拘束。”
季小北点了点头，对着吴娜笑了笑，这个吴姐给人一种亲和力。
吃完饭，各自都回到房间，季小北感觉这一切与学校生活相差太大，整个气氛有点紧张，少了轻松自在，或许由于经理当兵出身，他按照军式化管理模式来管理团队，把每个人的神经绷的很紧。
“小季，今天托你福，让我们饱餐一顿。”
睡在下铺的王虎操着一口河南口音打趣季小北，当时在吃饭的时候他可是一言不发的，现在半躺着被子上开始闲不住了，他知道宿舍住的都是像他一样的科员，可以信口开河，领导住在隔壁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不要闲聊，下午工地事情还很多呢，王虎你带着季小北，多教教他怎么测量，书本上的知识与现场还是有区别的。”李嘉捧着一本专业书看着，他在研究施工中常用的各种技术指标。
“睡吧，睡吧，反正在这里不是睡觉，吃饭就是工作。”王虎闭上了嘴，不到几分钟就打起了呼噜。
季小北从床上看了王虎一眼，天气太热，王虎光着上身只穿了一条短裤衩，可能是正常男生反映，他那里开始突兀了起来。
李嘉与季小北相视一笑，便都闭上眼睛，不管真睡还是假睡，只是不想打扰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