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寒门宰相 > 一千三十一章 上门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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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楶郁郁不平地骑马于汴京的街头。


    其实他回京也扪心自问,他如今已是签书枢密院事,说是已是半步跨入了执政的行列。


    官场上除了章越,曾孝宽没有第三人升得比他快。


    但他就是耿耿于怀,他觉得自己日后平定了凉州,兰州,虽比不上卫青,霍去病,但也能与曹彬,狄青相提并论了。


    眼下他不过郭逵,曹玮仿佛罢了。


    想到这里,章楶拨马直往章惇府上去了。


    章惇如今官拜翰林学士,但仍住在老宅之中。章楶知道章惇事杨氏极孝,对于章俞及弟弟章恺也颇为呵护。


    章楶坐下后,章俞当即满脸笑容地迎之。


    章楶之父章访是庆历二年进士,与韩绛,王安石是同年。


    章楶祖父章频是景德二年进士,并与丁谓交好,后仕途受牵连。


    章楶的曾祖父章文谷是开宝二年的状元,章文谷又称章谷就是章越老师章友直的老师。当年章友直对章越说章文谷因南唐遗臣,终身不仕宋朝其实有误。


    章文谷确实一开始不出,但宋太祖屡召最后不得不仕之,最后出仕不到一年即称病返回家中,太祖皇帝还授之工部侍郎。


    章楶的高祖父章文彻,也是章俞的曾祖父,章惇,章越的高祖父。


    只是章俞,章楶这一支迁至了苏州。


    章楶在苏州的故宅称作桃花坞,历史上被唐伯虎买下改名为桃花庵。而章惇也在苏州买宅,宅第是苏舜钦所建的沧浪亭,另一个时空历史上,此宅被韩世忠所夺,改称作韩园。


    如今章惇拜翰林学士,章楶拜签书枢密院事,二人家中都在苏州大修园林。


    章楶的桃花坞在城北,被当地人称作北章,章惇的沧浪亭在城南,称作南章。


    清朝人有首诗,南章拓沧浪,北章辟桃坞。沧浪清到今,桃花不如古。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苏轼。


    苏轼与章楶,章惇关系俱佳,章楶家里修桃花坞时,请苏轼给他家思堂写了一篇文,称为思堂记。


    熙宁八年时,章惇写了首诗给苏轼。


    君方阳羡卜新居,我亦吴门葺旧庐。


    ……


    他日扁舟约来往,共将诗酒狎樵渔。


    苏轼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定居阳羡,所以在这里买了宅子,而章惇也买下苏州沧浪亭,所以章惇在诗中说你买了新居,我则也刚买了旧屋。旧屋便是沧浪亭。


    当初二人约定致仕之后,大家一起住在江南,一起吟诗吃酒钓鱼,过神仙日子。


    当时二人都是政坛失意,章惇因吕惠卿牵连迁知湖州,所以心生去意。


    苏轼是一直不受待见。


    其实是章俞出钱买下的沧浪亭,当初苏舜钦买下沧浪亭也不过用了四万贯,但章俞买下后大兴土木,仅是修建假山亭子买黄土就花了三万贯钱。


    苏舜钦建水,章俞建山。


    当然章俞花钱如流水,章楶对这叔父早就知道的。


    这时代的官员就干两件事,一个是修大宅子,还有一个就是买田。


    章俞对其他都是极度吝啬,但对这两样出手都非常大方,除了修个沧浪亭花了三万贯外,还在各相田买田。


    章俞就是这个口吻,你如今官也大了,俸禄也丰厚了,也当是求田问舍,为子孙多多积蓄了。


    章楶闻言笑了笑,章俞则一副传授你经验的口吻道:


    章楶道:


    章俞笑着道:


    章楶当然知道他这叔父对章越很不待见。


    不过章楶也从章俞口中知道章越用心良苦。民间钱荒,你这时候搞以工代赈还来不及,将钱散到民间底层百姓的手中,还让底层百姓纳免役钱,把钱收到朝廷中来。


    正在这时候章惇回来了。


    章楶与章惇感情深厚,当即二人一起到后堂说话。章俞看着二人一个劲地笑,自言自语道:


    后堂中,章楶当即将心底话都与章惇吐出,自己如何如何费尽心血,但最后眼见马上就要收得全功,却给章越一纸文书调回京师替章直做了嫁衣。


    章惇听了反而直笑。


    章楶道:


    章惇直接道:


    章楶不由愠怒道:


    章惇笑道:


    章楶闻言色变道:


    章惇说的是当年御史中伤狄青之词,说狄青家里的狗到了晚上会发光,而且还长出了角,暗指狄青有不轨之志。


    章惇道:


    章楶闻言面色如土,没错,狄青当年的情况,与太祖赵匡胤和周世宗柴荣病逝前的局面一模一样。


    一个是重病的皇帝,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


    所以当时文官如欧阳修他们危机感十足,一定要将狄青赶出京去。


    官家对文彦博说,你们不要这么搞狄青,这个人是忠臣啊!


    文彦博直接顶了一句,当初周世宗在的时候,太祖皇帝也是忠臣啊。


    言下之意,万一你死了,谁知道狄青是不是忠臣呢?


    拒绝了黄袍加身,回朝后照样难逃一死或者当场被人砍了换其他人做天子。


    宋仁宗被文彦博这句话呛得无话可说。


    章惇压低声音道:


    章楶被章惇几句话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是啊,章越当年若继续在熙河路打下去,哪里轮得到他章楶接手。


    章越打下熙河路六州半,也不过官拜翰林学士,端明殿学士,自己打下廓州,湟州便拜了签书枢密院事,枢密直学士,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章楶没感谢章越将这大功让给你,你反而如此说他,良心过意得去吗?


    章惇见对方这个表情,还补了一句:


    章楶起身道:


    章惇腹


    诽,方才是章三,如今又章相公了。


    章楶道:


    说完章楶转身就走,章惇欲叫住他也是来不及。


    章惇摇头道:


    章楶当夜驱马直接赶往章越府上。


    此时距离天明还有一个时辰,但章楶却只与一名随从驻马在章府门前。


    到了快天明时,章府才有一个门子出来扫地,见章楶一人天不亮就站在门前等候,立即将对方请进府中。


    章楶不让对方通禀,而是在客房里等候。


    而章越睡醒后,下人前来禀告。


    知道章楶等候了一夜后,章越微微笑了笑。


    一个有能力,同时又非常自负的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常把自己的成功,完全归于自己的努力,而忽略了旁人的协助。


    为何后世企业要员工们整天唱来洗脑,就是让他们不要忘了平台的力量。


    也好,这说明自己用的都是有能力的人,那些天天感恩的人,忠心是有了,但不会办事也是没用。


    用人不能求全,要骂也要教,不要想一开始就有个忠诚度百分百的小弟。


    这个是游戏,不是现实。


    人心是不能用忠诚度来量化的,越是聪明人想法就越多,都是不肯轻易服人的主,所以必须说服教育,也不可犯了错误,就一棍子将人给打死了。


    人与人的关系和信任都是长久相处积累出来的,别想一劳永逸解决问题。


    章越当即到了客房见了章楶。


    章楶见了章越便长拜不起。


    章越扶起章楶道:


    章楶道:


    章越道:


    章楶闻言不由大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