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1635汉风再起 > 第一五零章 辽东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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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73年11月16日,沉阳。


    大明原保国公、辽东总督王尚礼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但神情仍有些恍忽,盯着床上的帷布怔了半天方才渐渐清醒过来。


    触手可及是一片滑嫩的肌肤,一名赤果身体的朝鲜婢女怯怯地畏缩在床边,动也不敢动。虽然早已醒来,但却不敢惊动这位大明的贵人。


    王尚礼嘴角露出淫邪的笑容,将那名朝鲜婢女肆意把玩了一会。无奈,年岁已过六旬,且又经昨晚荒唐一夜,委实不能人事。


    “伺候爷更衣。”王尚礼有些悻悻地在那朝鲜婢女的身上狠狠抓了一把,随即便艰难地坐了起来。


    五年前(1668年),大明趁山东郯城大地震之际,以王尚礼为主帅,兴兵十万,北伐清虏。初时,明军势如破竹,在攻占清虏重兵把守的徐州后,几乎以摧枯拉朽的方式,不到两个月,便打穿了江淮、山东,杀入河北腹地,距离京师仅一步之遥。


    然而,就在王尚礼志得意满,集重兵围攻沧州之时,清虏竟然从辽东、漠南、河北各地紧急抽调满蒙八旗数万,先以小股骑兵截断袭扰明军后勤补给,随后,趁明军动摇之际,与沧州城中的清军,里外夹击,大败明军。


    明军北伐先胜后败,被清虏一路反推至山东,更是以重兵围困济宁,意图全歼北伐明军,主帅王尚礼惶惶之下,爆发血勇之气,拼死抵抗,同时派人四下求援。


    后来,赣王李定国集结五万大军,以迅雷之势,先解了济宁之围,后又率部急袭汝宁,连挫清虏两路大军,挽回了明军及及可危的局势。


    事后,秦王孙可望下诏将原征北大将军,北伐主帅王尚礼锁拿下狱,并交法司问罪。后来,在朝中文武百官的求情下,秦王念及昔日功劳,网开一面,王尚礼被判罚俸一年,除爵,剥夺本兼各职,贬斥为民,逃过一死。


    若是有人以为王尚礼就此泯然众人,退出朝堂,那可就有些小瞧了他。


    作为孙可望的心腹将领,原大西国五军都督之一,王尚礼凭借其拥有的深厚人脉,很快又重新起复,于两年前被朝廷任命为辽东总督,领兵一万五千余,沿辽西走廊,杀入辽东,直击清虏昔日老巢。


    在齐军支援的炮兵助阵下,王尚礼连克宁远、锦州等坚城,毙俘清军三千余,极大地动摇清军固守辽东的意志。随后,盘踞辽阳、沉阳、赫图阿拉等地的清军裹挟大量百姓和财物,纷纷北向,投往渤海国。使得明军最终以微小代价,尽占辽东,收复了这片沦陷时间达五十余年的大明故土。


    在主政辽东一年多的时间里,王尚礼一边分兵清剿清虏残余,一边将留存的汉奴、包衣解除奴籍,就地展开屯田,恢复地方民生。


    其实,这个时候在辽东地区,除了王尚礼部明军外,永王所属的云州镇还占据着金州、复州、盖州、营州、庄河等十余处原辽东都司卫城。渤海国也趁清虏势崩之际,南下占据了阿城(今哈尔滨)、松原、吉林等原奴儿干都司部分旧地,势力直抵建州卫左近。


    为此,秦王已经派出使者前往云州,面见永王与之交涉,要求其所部兵马退出辽东半岛,回返本镇。同时,密令王尚礼整顿兵马,积聚作战物资,准备在来年春夏之际,骤然出兵,强行将云州镇驱逐出辽东。


    至于那个清虏余孽建立的渤海国,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在收拾完云州镇后,集结大军一路北上,先行收复奴儿干都司旧地,最好是将其打痛。若是齐国与之协调不遂,则倾力击之,覆灭其国,斩草除根,彻底消除东北地区的潜在威胁。


    在数百名护卫的簇拥下,王尚礼披着厚重的斗篷,腰垮宝剑,骑着雄骏的战马,准备出城前往铁岭卫巡视防务。


    数日前,铁岭卫派人回报,说是附近出现数十游骑,不排除是北边那个渤海国收容的清虏余孽在窥探明军防线。虽然,在这初冬寒冷天气里,不是用兵的时节,但他依旧不敢丝毫懈怠。万一,辽东有警,被人家搞个突袭,将他们给一锅端了,他王尚礼估计也没脸再活了。


    沉阳城的街道上除了一队队巡城的明军士卒外,行人非常稀少,市面上也很冷清,许多铺面都紧紧地关闭着大门。据说,数十年前清虏以此为都城的时候,整个沉阳城拥有人口接近二十万,市面还是非常热闹。后来,清虏入关,那些王公贵族纷纷跑到京师享福,使得沉阳慢慢开始凋敝,人口也下降至不足八万。


    二十七年前(1646年),齐国联合登来明军,跨海登陆辽东,一路击破盖州、海州、辽阳,后又侦知沉阳空虚,便猝然发动突袭,一举攻占此城,俘清虏八旗贵胃数百,掳各色金银一百多万两,其他财富不计其数。临走时,还一把火将沉阳给烧了。从那时,沉阳城更显破败凋零。


    及至去年,王尚礼带兵攻入辽东时,留守沉阳的清虏裹挟大量青壮百姓和无数财物一路向北,投奔渤海国。以至于,当明军进占沉阳时,这座昔日辽东重镇,只剩下不到四万人,还尽是老弱病残和遍地饿殍。


    经过一年多的恢复,再加上年初从广东、福建、浙江等地移入两千多户无地农人于此屯田,使得沉阳城勉强多了一点人气。


    “昨晚又死了这么多人?”王尚礼骑马奔行至城门时,见两辆马车上拖着不下十具尸体准备丢弃到城外掩埋,立时勒马驻足。


    “回大帅,这些冻死的都是原清虏余孽和他们曾经的包衣奴才。”一名千总不以为意地说道:“嗯,或许还有可能是被曾经的汉奴报复杀害所致。”


    “娘的,人都死光了,以后咱们使唤哪个?”王尚礼骂了一句,“命令下去,那些还活着的清虏余孽和包衣奴才,暂时都给我好生将养着。”


    “大帅,那些清虏余孽和包衣奴才,哪个手头上没有我们汉人的血债!”那名千总恨恨地说道:“据那些曾经的汉奴哭诉,光是每年冬天,被冻死饿死的汉奴就有千人之多。更不要说,平日里打骂虐待致死的汉奴数量会更多。再者说了,清虏入关三十年,屠杀了我们多少汉人。现在,该是现世报了!”


    “恬躁!”王尚礼举着马鞭朝那名千总虚挥了一下,“把人都弄死了,来年开春,谁他娘的去开沟挖渠,谁又他娘的耕田种地,供我大军所食粮草?”


    “……这些杂事,即使没了那些清虏,我们汉人又不是不会做。”那名千总小声地滴咕着,但还是骑马朝城中奔去,传达王尚礼的最新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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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如何能将偌大的辽东守住?”王尚礼摇摇头,随后打马朝城外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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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5日,阿勒楚喀城(今哈尔滨阿城区)。


    相较于更为寒冷的勃利城(今俄罗斯伯力市),渤海国主瓜尔佳·巴海更喜欢这座两年前年占据的阿勒楚喀城。数百年前,原大金国就在这里建都城,名为上京。后来,随着金国不断攻入辽国,占据了更多的南方地盘,上京又被立为陪都。


    至元、明时,该地又分别成为成吉思汗三弟斡斤家族的领地和奴尔干都司的辖地。数十年前,后金势力扩张至此,曾用该城遗存的石料和砍伐的巨木,在原地修筑了这座阿勒楚喀城。


    在二十多年前,前任渤海国主沙尔虎达携数千八旗叛军逃至黑龙江流域时,途径该城,将人口和财物掳掠一空,随后还一把火将其焚毁,阿城就此荒废。


    不过,后来,清廷闻知沙尔虎达等率众盘踞于黑龙江一带后,遂集结兵马予以讨伐。为了有稳固的前沿基地,清廷重建了这座废弃的阿勒楚喀城,作为屯兵和聚集物资所在。


    因为后勤补给上的困难,加之兵力不足,清廷的讨伐军队连续几次都被沙尔虎达击退,只能暂时退守此地。最后,在面对南方大明的军事压力下,清廷在没有更多的兵力投往辽东情况下,不得不默认了沙尔虎达等叛军在黑龙江流域的存在。未几年,渤海国建立,清廷也当全然不见。


    不过,为了防备渤海国南侵袭掠辽东,清廷加大了对阿勒楚喀城的建设,派驻了八旗官兵七百余,设阿拉楚喀副都统,将其打造成松花江畔一座最为重要的军事堡垒。


    两年前,明军攻入辽东,清廷的统治随即土崩瓦解,为了避免遭到明军的清算,各地清军纷纷北投渤海国,阿勒楚喀城顺势也落入渤海国的控制之下。


    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整个渤海国已拥有丁口近八万之众,其中汉人和掳来的朝鲜人占了七成,所据势力范围基本上沿着黑龙江及其支流流域分布,目前建有千人规模以上的城寨据点十余处。


    不过,因为受地理环境和气候的影响,整个渤海国仍旧无法做到粮食自给,每年需要用毛皮、鹿茸、人参等土特产从齐国手里或者相邻的镇州(今俄罗斯海参崴地区)换取大量的粮食。当然,每年至辽东和朝鲜的例行打草谷活动,也是必不可少的。


    如今,地理条件更为优越的原奴儿干都司突然出现了势力真空,渤海国自然毫不客气地派兵南下,将其纳入治下范围之内。再加之,两年前,据守辽东的清军尽数来投,除了给渤海国增添了五千余八旗官兵外,还裹挟而来三万青壮民夫,使得渤海国实力骤然暴增。


    现在,渤海国的兵马多了,人口也多了,随之而来的野心也开始滋生蔓延。许多人便存了这种想法,那就是趁明军于辽东立足不稳之际,集结全部兵马,南下倾力一击,就如同数十年前萨尔浒之役和松锦大战那般,就此奠定割据整个东北之势。说不定,以后我渤海国也能如清廷那般,寻机破关而入,进而席卷神州。


    然而,作为渤海国的扶持者和最大的金主,齐国却对此坚决反对,还要求渤海国放弃占据的奴儿干都司旧地,甚至被要求退出松花江流域,避免与大明发生冲突,转而倾力向北,向西扩张。


    面对齐国人的指导要求,渤海国顿时有些不满和委屈。


    凭什么呀?


    你让我们渤海国往北边和西边扩张,可是那里有什么?无尽的森林和山脉,冬天寒风刺骨、大雪弥漫,到处都是一片苍茫,春天又是无数的沼泽和泥泞,唯有短暂的夏秋两季,才可以外出狩猎耕种。


    这些地方,除了皮毛,鹿茸,什么都没有。哪里像辽东那般,虽然冬天也是比较寒冷,但最起码那里已经被开发了几百年,可以算是熟地。而且,那里还有城市,村镇,道路,以及具有更适合庄稼生长的气候。


    更重要的是,辽东之地更接近汉地,若是中原政权出现动乱,便可以顺势杀入关内,享受那花花世界。


    “国主,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锡春站在殿中,大喇喇地说道:“咱们只要倾力南下,必然可全取整个辽东。这齐国向来是跟那伪明交好,自然什么都向着他们。这里不许我们占,那里不许我们夺,分明就是想把咱们渤海国往极北荒原里指使,跟那里的野人一起过茹毛饮血的苦日子。”


    高据王座之上的渤海国主巴海面无表情地瞥了锡春一眼,对他的一番言论不置可否,只是端着酒杯慢慢地喝着。


    锡春,乃是郑亲王济尔哈朗的嫡孙,在撤离京师,逃往漠南后,不耐于在那里喝风吹沙子,随同一众八旗贵胃转道回转辽东,妄图再复割据之势。可是,两年前,在面对明军几路攻势下,又不敢拼命,直接弃了辽东,又北投他们渤海国。


    如今,只是吹了一年多的冷风,住了一段时间简陋木屋,又吃不住劲了,一直在撺掇渤海国起兵南下,重夺辽东。


    “郑王爷既然有此雄心壮志,莫如带领麾下两千八旗部伍,趁着风雪天,猝然南下,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渤海国左军都统塔布在旁说道:“只要你能破开明军的关防,我渤海军自当随后跟进,席卷整个辽东。”


    “这般酷寒天气,如何行军?”锡春愕然。


    “对呀,连你都觉得这般风雪天里无法进兵,那明军也会这么想。如此,他们定然没有防备,正好为郑王爷所趁。”塔布斜着眼看着锡春,“莫非……郑王爷不敢去?”


    “我如何不敢去!”锡春见殿中所有人都看向他,硬声说道:“待我部八旗甲兵准备数日,自当为大军前导。……我们当真要在这寒冬风雪天中,往攻辽东?”


    “那就打一打看看吧。”巴海澹澹地说道:“或许,此战,咱们的郑王爷可为我渤海国拔个头筹,占个先手。”


    锡春听了,顿时心中暗暗叫苦。这渤海国主,分明要借此机会,消耗我八旗部伍的实力。


    姥姥的,这些野人,老子还以为他们在蛮荒地带呆得久了会变傻。


    嘿,爷们还真小瞧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