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五代第一太祖爷 >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朝廷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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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匡胤见张永德跟随石守信去见柴荣,看向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朱秀,狐疑道:“陛下可还安好?”


    朱秀睁眼笑道:“宋国公稍安勿躁,或许待会陛下会召见你。”


    赵匡胤眼神闪烁,面色有些不太好看,站在偏厅门口一阵踱步,还是耐着性子回到椅子坐好。


    厅室里十分安静,朱秀似乎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闭眼假寐。


    赵匡胤面色凝重,不时瞟眼打量朱秀。


    过了大概一刻钟,张永德在石守信的搀扶下回来,只见他双眼泛红,脸色发白腿脚发软,像是痛哭过一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赵匡胤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石守信面前,焦急问:“可是陛下宣我觐见?”


    石守信摇摇头,歉然抱拳道:“陛下太过劳累,已经卧床歇息了,未曾下旨召见宋国公。”


    赵匡胤脸色唰地变了,充满难以掩藏的失望。


    “不过陛下已经备好三分诏书,分赐三位国公。陛下具体如何安排,还请三位国公遵照陛下旨意便可。”石守信一扬手,有内殿亲军奉上三份装在锦盒里的诏书。


    朱秀已经知道诏命内容,自然不需要再看一遍。


    他看了眼张永德,张永德也看向他,四目相对,张永德满眼复杂,低声道:“望你谨守承诺!”


    朱秀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赵匡胤抓起给自己的那份诏命,展开匆匆看完,浑身一震,惊怒失声道:“不可能!”


    诏书里,陛下升他为殿前司副都点检,但同时让他担任郓州天平军节度使,加同平章事,出镇一方,成为使相。


    如此一来,他在禁军里的职位,变成虚授,从中央禁军高级将领,变成封疆大吏,一方诸侯。


    看似荣宠至极,但其实权位大跌。


    毕竟如今的藩镇,可不比十几二十年前。


    经过多年整顿,藩镇赖以生存的军事力量衰弱严重,重要官职任命权收归朝廷,也只有像淮南李重进、亳州向训、河阳王彦超、河北史彦超、符彦卿这些扼守战略要地的节帅,才有实打实的军政权力。


    赵匡胤知道自己这一走,恐怕永远无法重回开封,也永远失去染指神器皇权的机会。


    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刹那间明白了,陛下终究还是不信任他。


    他和朱秀、张永德三人,陛下最终选定的托孤大臣是后者。


    “我要面见陛下,有重要国事禀报!”赵匡胤攥紧诏书,咬着牙厉声道。


    石守信扶着雁翎刀,凝目紧盯着他:“陛下已经歇息,亲口命三位国公遵照旨意行事!”


    到了这步田地,赵匡胤也顾不得其他,怒喝道:“陛下召我三人前来,却只见了赵国公和吴国公,究竟是何道理?”


    石守信大喝道:“宋国公想抗命不成?”


    十几个内殿军士冲进偏厅,手握刀柄紧盯赵匡胤,只等石守信一声令下,就要一起动手将他拿下。


    张永德“彭”地拍打桌桉,“都住嘴!石将军,让你的人退下!”


    石守信余光瞟过朱秀,见他无甚反应,才一拱手让手下亲军退去。


    张永德耐着性子安抚道:“元朗,陛下如此安排定有用意,还望你遵照执行!陛下亲口对我说,让你不用回开封,直接去郓州赴任。”


    赵匡胤只作冷笑,张永德也恼了,“怎么,连我你也不信?”


    赵匡胤抢过另外两道诏书,一一看罢,顿时内心犹如被浇了一盆凉水。


    陛下同样免除了张永德殿前都点检的职务,出任澶州镇宁节度使,加同平章事。


    由朱秀接任殿前都点检,拜太傅,皇长子宗训封梁王、检校开封府尹。


    命朱秀即刻护送圣驾返京。


    陛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由朱秀出任禁军最高统帅,执掌禁军兵权,待日后奉皇长子即位,朱秀就是辅政大臣。


    赵匡胤已经猜到会是此种局面,但亲眼见到皇帝诏书,还是又一次充满失望、愤怒。


    赵匡胤怒极大笑:“朱秀,你有何德何能?”


    朱秀慢悠悠地看着他,澹澹道:“宋国公是不愿遵照陛下旨意了?”


    张永德恼火道:“宋国公,你这是何意?陛下尚在,你就想公然违抗君命?”


    赵匡胤咬牙眼神闪烁,扫了眼偏厅外侍立的石守信,和几个内殿军士,愤怒之下的头脑很快恢复冷静。


    “陛下圣意臣自然不敢违抗!”赵匡胤辩解一句,又道:


    “可是,请驸马试想,陛下已陷入昏迷,这三道诏令,或许是在陛下极为不清醒的时候下达的,极有可能不是陛下真意!”


    朱秀嘿嘿一笑,摇摇头道:“宋国公指桑骂槐,这话可就说的难听了。”


    张永德也皱眉道:“陛下病重,但方才召见我等时,尚算清醒,我可以确定,这三道诏命就是陛下真实意图,绝不会有假!”


    赵匡胤不甘心,又低喝道:“可陛下如此安排,驸马当真甘心?”


    张永德大为恼火,厉声道:“赵匡胤!你放肆!陛下圣意容不得你质疑!我张永德此生唯陛下之命是从,若你再敢多言,休怪我以欺君罔上之罪将你拿下问罪!”


    赵匡胤紧咬牙关,双目深处划过厉芒,深深看了眼张永德,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朱秀。


    他有些明白了,陛下和朱秀已经达成某种协定,或许是妥协,或许是交换,但总之,陛下在自己生命垂危之际,选择把皇长子和江山社稷交到朱秀手里。


    而张永德,追随陛下十几年,最是明白陛下心意,对陛下忠贞不二。


    他选择支持朱秀,也是出于对陛下的忠诚。


    赵匡胤深吸口气,他明白在这场至关重要的权力争夺里,他失败了。


    “臣赵匡胤对陛下忠心可鉴!但同时,臣只会忠于陛下、忠于大周!”


    赵匡胤面朝柴荣所在方向叩首,起身深深看了眼朱秀、张永德,转身大踏步离去。


    张永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忧心忡忡叹口气:“我不怀疑他对陛下的忠诚,可日后就不好说了。”


    张永德看着朱秀:“他不会甘心屈服别人,特别是你。”


    朱秀澹然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护送陛下返京,等朝廷大定,或许他能想明白。”


    张永德苦笑摇头,他可不认为赵匡胤是会屈服的人。


    “驸马,我希望你随我一同护送陛下返京。陛下的嘱托,我希望由你亲口来告诉朝臣们。”朱秀诚恳道。


    张永德微微凝眼:“你当真希望我入京?”


    朱秀坦然一笑:“我们相识十几年,我朱秀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不可否认有些时候我过于奸诈,但对待朋友,我一向真诚。”


    张永德深深看他一眼:“好!”


    翌日一早,圣驾启程返回开封。


    内殿亲军护卫天子辂车出城时,朱秀收到消息,赵匡胤带马仁瑀等将领天明之前出城,朝郓州方向而去。


    “启禀殿帅,末将有要事急报!”


    绵延一里多长的队伍正中,石守信满头大汗地找到朱秀。


    “何事?”朱秀皱眉道。


    一向沉稳的石守信,此刻竟然有些慌张:“昨夜点卯,有一名内殿军士,不知所踪!”


    “什么?!”朱秀大吃一惊,瞬间就想到,只怕是赵匡胤安插的眼线,连夜出城赶回开封传递消息去了。


    如果让留守开封的符金菀、张美、吴延祚等人提前知道,皇帝已经处于弥留之际,而赵匡胤出镇郓州,朱秀接任殿前司军权,奉驾还京的话,这帮人狗急跳墙之下,只怕会闹出大乱子。


    “去请驸马过来协商。”朱秀沉声道。


    没过一会,张永德从天子辂车赶来。


    得知此事,张永德也是大为震惊。


    “澶州消息虽已封锁,但内殿亲军知道的人不少,偏偏又是内殿军士无故失踪,八成是如你所说,赶回开封报信去了。”


    张永德面色凝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此事如果处理不好,必将引起开封内战。若朝廷有失,你我岂不是愧对陛下重托?”张永德沉声道。


    朱秀也从最初的惊怒里镇定下来。


    “梁王还在宫里,不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危及到梁王安危。”


    张永德点点头,唤来传令兵怒喝:“传令全军,火速向开封进发!”


    ~~~


    三日后,赵匡义接到澶州密报,第一时间造访东京留守吴延祚、大内都巡检张美,三人在张美府上秘密合议,决定入宫求见贵妃符金菀。


    “你说陛下已经龙驭宾天?”符金菀惊愕片刻,音调拔高,听上去有些尖细刺耳。


    赵匡义忙道:“尚且不敢确定,只是陛下已有多日不见外臣,只有朱秀、张永德、石守信三人能够近到御前。


    可以肯定的是,陛下病重垂危,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符金菀抿紧嘴唇,妆容浓艳的脸上神情复杂,却没有多少感伤。


    吴延祚道:“朱秀、张永德护送圣驾已在返京途中,等二人回京,宣布陛下遗诏,朝政大权势必落入其手,我们还需早做准备才好!”


    宣徽北院使昝居润慌张道:“宋国公去了郓州,没有他在,殿前司军将恐怕只会听朱秀、张永德二人军令,这该如何是好?”


    张美目光阴沉,看向赵匡义:“赵主事怎么看?”


    在场众人里,赵匡义职位最低,但他是赵匡胤的亲弟弟,赵家在开封的代表人物。


    张美、吴延祚、昝居润这些朝廷重臣,和手握兵权的赵匡胤合作,那么赵匡义的意见,就代表是赵家的意见,具有相当分量。


    赵匡义沉声道:“若是宋国公在,殿前司军权加上诸公支持,不论在朝廷还是军中,我们倒是能和朱秀分庭抗礼。


    可如今宋国公出镇郓州,殿前司势必落入朱秀和张永德之手,其他几位宰相也多半会支持朱秀。


    朱秀貌忠实奸,一旦掌权,朝廷之上哪里还有我们这些人的位置?


    为保大周江山,为了诸位的荣华富贵,我们只有先发制人!”


    吴延祚、昝居润等人相视一眼,缓缓点头。


    张美阴恻恻地低笑道:“我等可以遵照陛下旨意,奉贵妃娘娘为皇后,奉皇长子为梁王,然后由梁王监国,皇后摄政,如此一来,岂不名正言顺?”


    昝居润疑惑道:“封皇长子为梁王之事,虽未明发旨意,但陛下心思朝臣皆知。


    只是贵妃娘娘封皇后一事,陛下迟迟不肯松口,朝臣们恐怕不会相信,特别是范质、王溥几位宰相....”


    张美偷瞟一眼脸色不太好看的符金菀,笑道:“只要我等请出陛下旨意,范质等人还有何话说?贵妃乃后宫之首,封后只是迟早的事。”


    “可是我们哪来的皇帝诏书?”昝居润更加迷惑。


    吴延祚呵呵一笑,朝符金菀和张美拱手:“贵妃和张相公说有,那自然是有的。”


    昝居润睁大眼,恍然大悟。


    符金菀缩在宽大裙袖里的手微微发颤,面上却极力保持平静:“望诸公与本宫齐心协力,共保社稷!等朝廷稳固,剪除不轨之臣,梁王和本宫绝不会亏待诸位!”


    以张美和吴延祚为首的几个朝臣躬身拜礼:“臣等谨遵皇后懿旨!”


    赵匡义道:“臣还有一个建议,请皇后以梁王染病为由,宣赵国夫人携子入宫。”


    张美笑道:“此法甚好,妻儿在内宫,赵国公回到开封,多少也会有所收敛。”


    众人一致点头,把朱秀的妻儿扣押在宫里,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符金菀眼眸微闪,冷冷道:“此事,本宫亲自来办!”


    吴延祚提醒道:“殿前司都虞候韩通,此人是除韩令坤、高怀德外,在京禁军大将里最高职位者。


    韩通对陛下忠心耿耿,又手握兵权,想要成事,必须拉拢此人。”


    赵匡义笑道:“韩通愚忠,只要我们拿出陛下诏命,再升他官职,给予好处,定能让他乖乖效忠于梁王。


    此事交给我来办,殿前司督军署令赵普与韩通交好,还有虎捷左厢都指挥使张令铎、虎捷右厢都指挥使张光翰、龙捷右厢都指挥使赵彦徽、侍卫司的王政忠、杨光义、刘守忠、刘庆义等人,只要晓以利害,允诺官职,定能让他们为皇后、梁王所用!”


    符金菀唇角挂笑,眼中异彩连连。


    张美在二人间瞟了瞟,忽地笑道:“本相提议,由赵主事担任左羽林卫将军,殿前左右二班指挥使,负责宫禁宿卫。”


    众人相互看看,皆是点头附和。


    符金菀也羊装思索了会,笑着颔首应允。


    赵匡义朝张美拱拱手,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